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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360)

清辉闻言,脸越发红了,勉强起身,回到榻上,还有些无所适从。

云鬟仔细替他把被子扯起来,叮嘱道:“大人忍着些儿,趁机发发汗,把那寒毒发出来就轻快了。”

清辉静静躺着,闻言才道:“你又叫错了。”

云鬟失笑:“好,清辉……不可说话了。闷头发汗罢了。”把被子给他拉起来盖了头脸,又将帐子放下,把桌上的碗、勺子等重新收拾,才拉上门而去。

到了厨下将东西放了,云鬟自去公房,如此,一个时辰后,忽然有捕快飞奔而来,道:“典史,出事了!”

云鬟忙问何事,那捕快啼笑皆非,道:“是徐爷出了事,也不知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竟打了徐爷的闷棍儿,且将他的衣裳都剥了去,卸了双臂,赤条条地扔在河里呢。”

云鬟听闻,也是又笑又惊,本要亲自去看,听说“赤条条”地,就有些忌惮。因问:“出事不曾?这会儿捞上来了不曾?”

捕快道:“幸而徐爷很通水性,不然这一会儿只怕就淹死了,已经捞上来了。”

云鬟松了口气,又问:“那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了么?”

捕快道:“正是不知道呢,猜测是徐爷得罪过的人,可徐爷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哪个敢这样对他?不过奇怪的是……”

云鬟又问怪在哪里,捕快琢磨着说道:“徐爷倒是丝毫都不恼怒,被拉上来后,借了一件儿衣裳穿了,自己就去了。”

当时这几个捕快因在街头巷尾巡逻,听说有人落水,不知端地,忙去查看究竟。

谁知却见是徐沉舟在河面上载浮载沉地,大家伙儿吃了一惊,纷纷跳下去,七手八脚捞了上来。

又见徐沉舟是那个模样,知道多半是遭人报复了。因毕竟曾是“前捕头”,徐沉舟素日又不薄待他们,所以捕快们虽然惊笑,却仍义愤填膺道:“是哪个混账不长眼的,敢这样对待徐爷?兄弟们即刻给徐爷报仇!”一边儿给他接骨,又忙从路边住家要了一件衣裳。

徐沉舟痛的色变,却似笑非笑说道:“还是不用了。”

捕快们知道他的脾性,绝不是个“与人为善”的性情,若是吃了亏,势必要十倍奉还回来,因此听了这轻飘飘地一句,都甚是诧异,有那聪明的便道:“必然是徐爷知道那人是谁,想自己动手呢?倒是轮不到我们了。”

徐沉舟面色有些古怪,笑道:“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今儿之事就当从未发生就是了。”

众人见他如此,摸不透如何,只得散开,背地里却当是一件奇事来说。

云鬟听了,也觉诧异,笑说:“倒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作弄徐爷呢?”

捕快道:“徐爷不肯说,我们也不敢就问,倒是罢了。”

因见云鬟一个人在此,便问道:“大人可好些了?”

云鬟才想起白清辉来,当即回去,却见仍是关着门,入内查看,见清辉已经露出头脸,脸色却比先前略润泽了些,仿佛正酣睡。

云鬟见状,便蹑手蹑脚出来。

还未回公房,就见四五个捕快从外回来,因招呼云鬟道:“典史用了中饭不曾?”

云鬟道:“尚未,各位哥哥才回来呢?”

捕快们道:“正是的,我们算是早的,霍捕头他们还在外头呢。”因近来仍有些鬼刀残余党羽作乱的消息,因此霍城竟十分警惕,日夜巡逻不止。

捕快们方才从外头回来,路上随意买了点吃食,当下就在院子里摆开,又请云鬟过来同吃:“典史若不嫌弃,同我们略用一些。”

其中一个便倒了一杯酒道:“典史尝尝看这新的竹叶青。”

云鬟想到自个儿吃桂花酒都醉,哪里敢尝这个,笑道:“使不得,好意心领了。”同他们推辞了两句,便自回了房。

半个时辰后,清辉方醒了,人果然比先前清爽精神了些,当下云鬟才又陪着他吃了中饭,又叫他服了药。

不觉一日将过,云鬟将出衙门之时,不免又叮嘱了清辉两句,只让留意身子之类,清辉答应,送她出了书房。

此刻夕照明灭,暮光暗暗,院子里几棵玉兰树零零散散地开着花儿。

清辉目送那道身影从小径穿过,自廊下转出,直出了角门。

他又站半晌,才回到书房里。

且说云鬟将出县衙,却听见旺儿的声音从旁边门房里传出,道:“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跟中邪了似的,一个两个的都往水里掉。”

云鬟走到门口,往内看了眼,旺儿见状,忙跑出来迎着。

云鬟便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中邪?”

旺儿道:“正要跟主子说呢,方才我来接主子路上,不知怎么的,像是被鬼推了一把,整个人便掉进河里了。——身边儿明明没有人。”

云鬟笑道:“怕是你的脚滑了。”

旺儿道:“兴许,只不过我脚滑就罢了,如何衙门里头几个捕快哥哥今儿也都失足掉了水里。”

云鬟诧异:“几时的事儿?”

旺儿道:“就下午时候的事儿,比我早一步罢了,四五个人一块儿落了水。我听老人家说,河里头如果有冤死鬼找替身,就常干这事儿,幸而今日都平安,不然……呸呸,大吉大利。”

云鬟见他眉飞色舞地说着,显然并无大碍,便也一笑了之。

两人回到可园,正欲进门,就听见“嘎嘎”地大叫声,紧接着,小雪直直地从门内冲了出来。

云鬟起初以为他是来迎接自个儿的,只是看他这个姿势,倒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敌情,剑拔弩张似的,不觉诧异,忙回头看周遭,却见只对面有两三行人,更无什么别的异样。

第221章

且说云鬟见小雪露出扑击之势,心中纳罕,只得唤住小雪,同入可园去了。

这一夜,云鬟因仍担心白清辉的病,虽说先前发了汗又吃了药,略好转一些,却仍是不能大意,本想自己去瞧瞧,不料奶娘因听闻白日里接二连三有人落水的消息,心里有些恐惧,就劝住云鬟道:“天又下雨,何必你亲自去一趟,让小厮们去就是了。”

话虽如此说,因听闻云鬟说白清辉爱喝那汤,先前她回来的时候,赶紧又叫熬了新的,当下正好儿就遣了门上一个小厮,带着去了。

半晌那小厮回来,便回说:“知县老爷很是喜欢,让我回来说谢过费心了。他已经好了,明日见了就知道。”

云鬟闻言,果然也才放心,当下就叫关了门,众人吃了晚饭,各自安歇不提。

此后两日,云鬟依旧前去县衙,白清辉的病也极快地大好了,一连数日,平安无事。

这天,忽地有胭脂阁的龟公来报案,说是阁子里来了几个外地的客人,嫖妓不给钱不说,还诬赖楼里的姑娘偷了他们的银子,闹得不可开交。

霍捕头虽然一早赶了去,却也没看出怎么样来,本要拉那几个客商来县衙问话,但他们却偏又说银子就在楼里,这会儿若离开了,自然就再找不回来,竟坚持不肯离,并叫嚷说什么本地的官儿袒护当地人,欺负他们外来之人。

云鬟听了,便同几个捕快往胭脂阁而来。

路上,有个捕快因看着河,忽然想起前几日那事儿,因指着笑说:“王大哥,那日你们怎么就无端端地跌进水里了呢?”

前面的那王捕快,正是昔日跟其他几个捕快一同掉进河内的,闻言也苦笑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事后我们几个商量了一阵子,也找不出头绪,都觉着仿佛是一阵鬼风,无端端的就把人推到了河里了。”

另一个捕快笑道:“只怕不是鬼风,是这河里的龙王爷瞧上了你们几个了。又或许是听你们说他的坏话,所以揪你们下河受用。”

王捕快想到往事,心有余悸,并不肯跟他们玩笑,便摇头道:“劝你们少奚落人,你们没经历的自然不知道那滋味,遇上了才知道可怕呢。”

众人说着,便到了胭脂阁。

云鬟还未进门,就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有个长脸瘦削汉子站在旁边,喝道:“别在这儿鬼头鬼脑的,这是新的丝绸样子,别乱翻摸坏了。”

云鬟扫了一眼,就听得里头嚷嚷道:“你们是想护着这些污糟贱人是不是?我们却也不是好欺负的,今儿不把银子交出来,把你们这楼都掀了。”

又听是霍城说道:“官差在此,竟还敢如此放肆!再敢胡言乱语,就立刻抓起来回衙门。”

似是胭脂阁的女子们,七嘴八舌地叫说:“霍捕头,快捉了他们去,这一起子都不是好人!”

那几个客人听了,越发不依:“看看,先前说什么来着!你们是不是互相勾结呢?”

正吵嚷中,却见云鬟带着几个捕快来到,顿时都噤声。

鸨母忙同两个姑娘迎上前,行礼道:“典史来了就好了!”

她身边儿的一个女孩子,正是上次跟徐沉舟一块儿作假的春兰,也抿着嘴看着云鬟笑,娇声道:“给典史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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