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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370)

赵黼道:“我、我自然是第一次了,怎么?”

云鬟道:“先前、约莫半年前,小雪……曾被什么伤着了,这必然是世子所为了?”

赵黼故作诧异:“半年前?还有这种事么?”

云鬟道:“是新年的时候……那天我还喝了三杯桂花酒。”

赵黼闻言,目光一直,情不自禁咂了咂嘴,嘴角也隐隐地上扬。

云鬟见状,手微微握紧,然后抬起,一掌掴了过去!

赵黼自来没有要躲的心思,忽然被打了一巴掌,虽然她神疲力弱,打的并不重,可赵黼何许人也,从小到大,谁曾这般相待,唯独被她……一而再。

赵黼不由站起来,怒道:“崔云鬟!”

云鬟抬眼看他:“那夜,世子是不是也曾来过。”

赵黼生生地咽了口唾沫,本欲否认到底,对上她的目光,不知为何便道:“是!我是来过,又怎么样?”

云鬟气得眼前发黑,手指微微颤抖。

赵黼见揭破了,索性道:“我知道你恼,又怎么样?可知我心里更恼?我来过会稽多少次,先是小白那厮,跟我周旋冷淡的,百般阻挠,那什么马家驴家有案子的时候,我心里就觉着这城里仿佛有什么在叫我,鬼使神差地出去,当时你明明就在那屋里头!你也知道我在外间儿,你偏偏一声不出,小白也撵我走……明明会撞见你,都是你躲着,他从中拦着。”

赵黼说到这儿,见她垂头不语,便又道:“只是毕竟皇天不负有心人,你可知那夜我听那两个捕快说了你的名字,心里是怎么想法?从县衙往可园这段路,我又是几生几死?我竟怕找来,若不是你该怎么办?若不是你,我就杀了这一家人!若是你又如何是好?我恨不得也杀了你!”

云鬟轻声道:“那你杀了我吧,别牵连别人,这一世,由得你来结束,也许你的执念便不会再如此深。”

赵黼放开她,仰头一笑。

半晌,赵黼忽然道:“那天在季呆子家里,你说的那句话,是你真心的?”

云鬟道:“是。”

赵黼双眸眯起,觑着她道:“其实你说的对,起初,我的确是有过那样的想法儿。”

这会儿,巽风因怕赵黼仗势欺人,便跟着来看,谁知在门外却听他两人说了这些,不免摸不着头脑。

正踌躇要不要再听下去,却见廊下晓晴走来,知道她是来请去棠木院的,当下巽风只得跟了去了。

屋内,云鬟同赵黼两人重又目光相对,赵黼呼出一口气,气定神闲道:“你说的没错儿。我一早儿知道是你的时候,的确曾有过报复之心。”

赵黼神情微冷,他本就有一股天生睥睨冷傲的气质,倘若不笑,便如刀锋冷对般,几乎叫人无法安然自处。

云鬟只是淡淡一笑。

赵黼凝视着她,缓声道:“我自问,原本也并没十分薄待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季陶然?”

沉默片刻,云鬟道:“或许不止是为了他,或许是从他开始,我只清楚的是,当时我不能再跟……王爷相处下去,可知,当时我跟你的每一刻,都生不如死。”

赵黼目光深深,闻言唇角轻轻一勾:“原来……果然是这样。”

他负手仰头,缓缓吁了口气,道:“你心里恨我,憎我,一时一刻也不愿跟我相处,所以……竟要亲手杀了我吗?”

赵黼说到这儿,便又转过身来,目光冷冷静静,沉沉默默地看着云鬟。

奇怪的是,嘴里虽然说着这样令人惊栗的话,面上神情却有些淡然,无恼无悲,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

而随着他的一句话,云鬟竟觉窒息,虽是在榻上,却似有风火席卷而来,眼前通红一片,烈烈包裹住,让人无处可逃。

第228章

这日,旺儿从外回来,见露珠儿正在哄着小鲤鱼玩耍,他便上前也逗弄了会子,那女孩子已经会笑,便看着他笑得很是可爱。

两夫妻喜欢了半天,旺儿见屋内无人,便悄悄地问露珠儿道:“娘子,这新搬来咱们园子里的公子,真的是那个……传说中打败了辽国人,又打败了江夏水贼的晏王世子吗?”

露珠儿见他满面惊慌虔诚之色,便道:“这许多天了,莫非你还不知道?今儿又是从哪里听了风来了。”

旺儿跺脚道:“谢叔吩咐过,他们都不敢嚼舌,我是出去办事儿听外头人说的,原来衙门里的捕快哥哥们曾见过世子,认得正是他呢。今儿我出门,吓了我一跳……外头围着好多人想看稀奇呢。”

露珠儿不由失笑:“有什么稀奇的,也没有三头六臂哪吒似的。”

旺儿举起手来往上拜了拜,道:“阿弥陀佛,虽不是三头六臂,却也比哪吒还厉害呢?生得是这个不凡的模样儿,又果然是天家皇亲的气质,当初我一看见他,心里就知道绝不是平常人。”

露珠儿是听他说起马家血案那夜,他曾“欺哄”过一个外地的“青年公子”,当下笑道:“你说那晚上?那次你不是说他生得很凶恶,一看就不是好人么?”

旺儿忙捂着她的嘴,讪笑道:“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谁,如今这不是知道了么?说来也怪……当时看着的确有些怕人,可如今认得了,越看越叫人敬爱。”

露珠儿见他吹捧赵黼,却敛了笑,竟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懂什么。”

旺儿琢磨了半晌,又道:“我是如同做梦一般呢,也不知是哪一世里修来的福,能跟了主子,又能认得天神般的世子……真是梦里也要笑醒了过来。”

露珠儿哭笑不得,低声道:“劝你少说两句罢了,尤其是当着主子的面儿,万万别多嘴,知道吗?”

旺儿呆问:“这是为什么?主子跟世子不是极好的么?”

露珠儿悄问道:“你哪里看出极好来了?”

旺儿想了想,说道:“前儿主子遇难,还是世子亲自给送回来的,世子跟知县大人是极好的,偏偏不住县衙,却住咱们这儿,……是了,这两日主子病了,不都是世子伺候着的么?晓晴姐姐都不如他尽心了呢。”

露珠儿眼中透出惆怅之色,出神了一会子,才点点头道:“这也是个人的缘法儿罢了。”

旺儿见她似话里有话,便凑到跟前儿问道:“娘子,你说的什么缘法儿?”

露珠儿叹了口气,说道:“你别只管打听,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牢牢地记在心里,别只顾去亲近世子殿下,他虽然跟别的皇族不同,但毕竟是个皇孙,他喜欢了,跟你多说两句,他若不喜欢,一把掐死你也是有的……另外就是,别在主子跟前儿多嘴,切记。”

旺儿忙点头如捣蒜,又说:“我自然小心谨慎着呢。不敢有半点逾矩。娘子放心就是了。”说着,又去逗弄小鲤鱼。

露珠便把女孩儿送到他怀里:“趁着她不哭闹,你抱会儿。”

旺儿问道:“外头下雨呢,要做什么去?”

露珠儿道:“我去找晓晴说句话。”说着便出了门,往前面而来。

晓晴来至兰堂,才要穿游廊过去,忽地见竹影摇曳,影影绰绰地挡着一道人影。

她转身沿着小池子走过去,便唤道:“晓晴?”

晓晴正呆呆地站在池子边儿的栏杆上,手里握着一把鱼食儿,时不时地撒几粒,引那池子里的锦鲤浮上来争吃,见露珠儿来了,才忙站起来。

露珠儿见她头发都湿了,忙拉着她到了廊下避雨,道:“你怎么不去伺候主子,却在这儿淋雨玩儿呢?”

晓晴垂头道:“你又说胡话,主子一早儿便去了衙门了,我伺候什么去?再者说……就算这会子在家里,也轮不到我伺候了。”

露珠儿不由点点头,说道:“今儿旺儿也没跟着,必然是同世子一块儿去了的?”

晓晴面上露出忧虑之色,叹道:“正是的。”

前两日鬼刀的事儿平息后,世子赵黼便在可园住了,偏巧因被劫一事,劳神伤身,云鬟竟病了两日,今日才好些。

她又思想到了仲秋节下,衙门内未免事多,因此竟咬牙去了。

露珠儿打量晓晴,见她似喜似忧,便拉了她一把,又往竹林边儿走开两步,才悄然问道:“先前你不是总惦记着六爷……说他比小白公子还好的么?如今六爷果然找了来,如何你竟不似先前那样欢天喜地的了?”

晓晴见她问,便说:“我、我也不知道……我自然是觉着六爷才是对主子最好的,只不过,我瞧着主子不甚开心儿似的,我心里也自过不去。”

露珠儿问:“那你可还喜不喜欢六爷了?”

晓晴拧眉想了会子:“主子喜欢,我就喜欢。主子不喜欢,我就……”

露珠儿忍不住笑了,又说:“你觉着六爷对咱们主子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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