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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456)

这出面之人,自然便是恒王了。

白樘忙起身,云鬟巽风也躬身行礼。

恒王踱步出来,瞪了赵涛一眼,便自落座,又道:“我知道侍郎你聪明独绝,只是,这一套诈问犯人的手段,如何好用到世子身上?毕竟,你也没有十足凭证,证明世子当日在客栈门口是么?”

原来到底姜是老的辣,恒王先前因听人说白樘来到,也是心中悸动,毕竟白樘的身份是那般,他又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此番上门,必然有事。

出来后,果然听见白樘在诈问赵涛,恒王见赵涛立刻要招供似的,忙才现身,以话语拦住。

白樘道:“王爷这话虽然有理,但是证人所见的确无误,且……世子方才也未否认。”

恒王瞥一眼赵涛,道:“涛儿不过是一时受惊激愤,所以才忘了否认。至于那戒子,虽是难得,却也不防有些匠人仿冒……当不得真。”

白樘见恒王如此善辩,略一想,便道:“既然如此,那案发之时,世子人在何处?”

赵涛才张口,恒王拦住,替他说道:“自然是在王府中。”

白樘道:“可有人证?”

恒王扬首一笑:“我记得那日他闷闷地,自在府内熟睡,还要什么人证?若真的想要,伺候他的那些人都算是凭证,如何?”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白樘忽地一笑,竟温声道:“其实王爷错怪了,下官并不是兴师问罪而来,只是因有人说起,故而来证实一句。想来或许不会是世子,毕竟……当时那酷似世子之人,从云来客栈接上车的,乃是个妙龄女子……”

恒王正皱眉诧异,忽地听内堂有人道:“我就知道……你果然外头有人!”

第289章

白樘话音刚落,便听得内堂哄闹起来。

恒王怔忪之时,赵涛早起身喝道:“你还不滚回去!”

谁知他不出声还罢了,一出声,那女子便越发哭叫道:“好啊,如今更作出这样的凶神恶气儿来?当初哄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又哭道:“当着父王的么面,索性说明白!那日因出了那样可怕的命案,我心里担忧的了不得,谁知你回来,我就闻着身上一股子狐媚子的气味,你偏说只在我哥哥那里吃酒……后来我暗地问了哥哥,原本说没有!我还装糊涂不理,只为保全你的颜面,谁知你竟这样坏心下作,家里的姬妾成群尚且不够,还要外头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

赵涛不等说完,脸上早复通红,也顾不上道失陪,忙拐了回去。

两人在里头对了几句,那女子的声音方慢慢停了,也似被渐渐拉走。

此刻白樘在内,便看着恒王,道:“方才里头说话的,可是世子妃么?那么据世子妃所言,案发当日世子竟不在王府,也并不在保宁侯府?那……”

恒王见已经如此,深吸了口气,索性不答话。

白樘道:“王爷,事已至此,王爷还要替世子遮掩么?其实我忖度此事,应该跟世子并没极大的牵连,故而才不曾惊动,只悄悄地带着两个人过来,无非是想探世子一句真话,说出他所接的那人到底是谁,也好及早解决此案。”

恒王垂眸,仍是装作听不懂的。

白樘淡淡又道:“王爷自然也深知,此案死的,都是太子所看重的人,又是朝中大臣,因此不管是圣上还是太子殿下,都催此案催的紧,王爷若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我别无他法,也只能将所有详细,尽数向太子、圣上禀报了。”

白樘说到这里,见恒王仍不做声,便站起身来,向着恒王行礼道:“冒昧来扰王爷,还请恕罪,下官告退。”

恒王见他后退两步,转身便走,眼神极快地变了变,才蓦地叫道:“侍郎留步。”

白樘缓缓止步,恒王起身,含笑道:“本王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如何竟当了真了?这不过是区区小事,若真的能相助刑部破案,恒王府又何乐而不为呢?”

巽风跟云鬟在后,对视一眼,便又双双低下头去。

顷刻,赵涛因安抚了世子妃,便自出来,却不知情形已经大变。

恒王面色淡冷,道:“涛儿,方才我已经跟侍郎说了,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同他一一说来,也好相助侍郎早日破了命案。”

赵涛没想到竟如此,惊疑交加,踌躇了片刻,竟仍有为难之色。

恒王瞥着道:“怎么了?”

赵涛才硬着头皮,说道:“我当日,其实、只是路过的,并不知道会发生命案,只是赶巧了罢了。”

白樘问道:“那世子去接的到底找何人?”

赵涛瞅了一眼恒王,低低说道:“那个人侍郎不认得,原本……她是王府里的,只是后来犯了错,被父王逐了出去。”

恒王转头又看赵涛:“你说的,难道是……朱姬?”

赵涛目光闪烁,却一点头:“正是她。”

恒王眉头皱紧,看了赵涛一会儿,却并不做声。

白樘道:“这朱姬是何人?”

赵涛道:“她原本是王府内的歌姬,因为犯了错被撵,听说是郭司空见她可怜,便收她为妾……那日我经过客栈,听到里头吵嚷,无意中看了眼,却见是她从内出来,竟是个男子的打扮。我见她脸色有些慌张,又见众人都奔逃,不知何事,才带她离开的。”

白樘听到“郭司空收为妾”的话,回头看向巽风。

巽风早就会意,立刻悄然退出。

赵涛说罢,白樘道:“那,世子可问过当日这朱姬在云来客栈做什么?”

赵涛道:“我当时只顾带她走了,竟不知客栈里头究竟,问她,她也并不说,后来我听闻杜颖死在里头,这才回味过来有些不对。”

白樘忖度了会儿,又问道:“那,除了这次,世子可还跟朱姬有过其他接触么?”

赵涛即刻摇头:“向天起誓,再也没有了!”

恒王冷哼了声,脸色阴沉。

白樘又问了两句,便起身道:“王爷不罪下官冒昧前来,更不吝配合,下官十分感激,改日再登门道谢。”

恒王方露出一丝笑意:“侍郎不必客套,横竖都是为了早日破案。”

当即白樘便告退,身后恒王眼见白樘跟云鬟两人离了厅内,渐渐去的远了,便抓起桌上一个杯子,狠狠摔落地上:“你干的好事!”

赵涛面如土色:“父王恕罪!孩儿、孩儿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恒王道:“你私底下会见朱姬,又是怎么?你那套偶遇的说辞,连我也骗不过,如何骗得了白樘!”

赵涛咽了口唾沫,恒王道:“你还不如实说来?你到底跟她有没有瓜葛?”

赵涛忙道:“父亲,我真的没跟她怎么样……只不过、只不过先前因为那徐晓之死,那死了的口中飞出蝴蝶,然而王府内养有紫蛱蝶之事,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又想到那郭司空的爱妾是朱姬,当日朱姬却也是帮着喂养紫蛱蝶,又跟那被杀的药师认得。所以我疑心是朱姬暗中杀人,才偷偷地跟着她……不料云来客栈闹腾起来,我怕朱姬被人发现,会连累到王府,这才忙带她走了,只是如此而已,再没有别的了。”

恒王想到先前世子妃所说,狠狠地白了赵涛一眼,道:“明明不至于有事,你如此一闹,反而会弄出事来。罢了,你果然没再跟她多加接触?”

赵涛道:“再也没有了。”

“如此我便念佛了,”恒王重重一叹,顷刻又吩咐道:“你……赶早儿便把那些紫蛱蝶都处置了罢,若没有此命案还好,如今牵扯进去,我怕迟早会传扬出去,若给圣上知道了,必然又斥为邪物。没我们的好果子吃。”

赵涛惊道:“这是为何?白樘明明并没有提起,如何会闹出去?”

恒王冷笑:“白樘虽然没提,难道他会不知道?当初你说你四叔跑了来,特要看你的暖房,我就起疑心了。你四叔从来跟白樘最好,你再想想,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赵涛一想:静王当时来的那日,岂不正是“庄生晓梦迷蝴蝶”案发之时?惊疑不定道:“四叔难道……是为白樘哨探来的?可是、可是白樘为何一字不漏?”

恒王道:“这正是他的精明之处,他若提起此事,自然会把静王卖了,何况若提此事,于你我面上也不大好,若你我否认,难道他真的有胆量搜检王府?哼……所以他只是把此事当作筹码罢了,没拿出来的筹码,才是最厉害的。”

赵涛道:“既然他不敢搜检,那、那如何先前父王竟叫我供认?我们只仍否认不就是了么?”

恒王啐道:“你看看你的世子妃,成何体统,竟闹到这里来了,若不是她,我又如何会向白樘服软?先前是我们占上风,可惜她经不起激,泄了我们的底气,我若再坚持不认,只怕逼得他真的做出来,不管是向太子还是圣上透露恒王府跟此诡奇血案有关,又该如何?毕竟白樘那个性子,是不可捉摸的。趁着他还顾存体面,不如下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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