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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496)

这一行人径直往恒王府而来,正行之间,便见天际彤云密布,纷纷扬扬飘下雪来。

静王因先前往御苑赶得着急,竟并不曾乘轿,只是骑马而来,此即见风大雪急,便把风帽兜起来,只顾赶路。

经过十字街的时候,目光转动间,却见先前离开的巽风拉着马儿,就在左手侧路边儿站立。

在他之前,却是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身形卓秀,看绛红的官袍跟姿态,竟是先前离开的谢凤。

另一个,起初因离得远,并不曾看的真切,直到马儿要掠过街头的时候,才看的清楚,只见人物端庄,容貌秀隽,气质若天上冷月,飒飒然于飞雪之中,更见出色。

静王蓦地认出此人,心中又惊又喜,竟挑眉笑了声道:“呀,是他回来了。”

本想勒住马儿,过去说上会儿话,然而看那几个人此时仿佛正在诉说别情似的,倒是不便此刻打扰,何况他心中也自有事,因此只得按捺,仍是纵马而过罢了。

第324章

话说静王来至恒王府,恒王爷听说,亲自出迎。

两人便在厅上对坐,宫女奉茶,恒王爷吹着茶,淡淡问道:“你今儿怎么得闲来了?”

静王见恒王似有些醉意,便道:“二哥今日不曾出门么?”

恒王道:“天冷的这般,谁耐烦往外走。”打了个哈欠,又问:“你这般顶风冒雪的,敢情是有急事?”

静王见他懵懵懂懂,仿佛全不知情,心头瞬间犹豫。

厅内一时静默,恒王吃了口茶,略清醒了几分,打量静王的神情有些不对,便道:“说罢,到底是有什么事,你总不至于是特地找我来静坐的。”

静王才说道:“二哥难道不知道,今日御苑那边儿失了火?”

恒王挑了挑眉,道:“我才醒了酒,果然还不知道,怎么那些人这等不小心?”

静王道:“二哥果然不知道,其实失火的地方倒也罢了,要紧的是,失火当时,刑部的白樘正带人于那里办案,而且黼儿也正在场。”

恒王原本一脸轻慢,直到此刻,才把手中的茶盏放下,惊疑交加地问道:“你说什么?”

静王便将白樘查到蔡力之事,循着而去御苑,遭遇饕餮,又遇上火袭、性命攸关的事一一说了。

恒王怔忪,眼神闪烁不定,听罢静王所说便问:“你特意来,就是为了跟我说此事?”

赵穆垂头不语。

恒王不由冷笑道:“我知道了,你莫非以为,这件事跟我有关?”

赵穆道:“我并不敢这样说。”

恒王道:“你不敢,那心里可也如此想的。不然,你为何会特意过来?”

赵穆仍不回答,恒王怒气滋生,提高了些声音:“是谁让你来的?白樘?还是圣上?”

赵穆摇首:“二哥误会了,并没有人让我来,只是二哥不要怪我多心。且听我说完了,再动怒不迟。”

恒王面泛不忿,果然便等他分解。

赵穆说:“二哥且细想,近来京内发生的几件事,杨御史跟保宁侯的官司,以及郭司空跟六家臣子家的纠葛,再有这桩饕餮案子。”

恒王哂笑:“这又怎么样?”

赵穆道:“这三个案子,头一件,一直闹了数月,才终于被刑部解决,其中却牵扯进保宁侯,竟是也同王府有些关系。第二件联尸案,还是圣上亲自下命叫封存的,只因影响着实大不好,所以不叫张扬于坊间市井都知道,可是这案子的主要凶嫌,却又是出自王府的朱姬。”

恒王听他连说了两件,便紧锁眉头,脸色略微惴惴。

只听赵穆又道:“如今又说这饕餮案子……只喂养饕餮的蔡力,当初,可也是投奔恒王府的,至于他为什么会去御苑……这个二哥可知道么?”

恒王双眸一睁,喝道:“荒谬!虽然这三个案子或多或少跟王府有些牵连,但却半点干系都没有,至于这蔡力……”

恒王皱眉想了半晌,摇头道:“我竟几乎都不记得此人是谁了,又怎会知道他几时去的御苑,又怎会喂养出那劳什子的饕餮?当初饕餮横行的时候,我可也是受惊匪浅。若跟我有关,我又何必担惊受怕?”

静王对此却并不觉意外,点头道:“我其实也是担忧之故,所以想确认一下,心里安泰。”

恒王瞥他一眼,哼道:“老四,你有此心,我承情了,只不过你怎么什么脏事都往我身上想?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赵穆摇头道:“我怎么想其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另一个人怎么想。”

恒王倒也明白,眨了眨眼,道:“你说的是圣上?”

赵穆沉吟片刻,又说:“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想问二哥,这蔡力先前从大理寺退职,便投奔王府门下,按理说他并没有门路再进御苑……此事既然二哥不知道,那么……府内其他人可知不知道?”

恒王才要嗤之以鼻,张口之时,却有些定住。

静王觑着神情,却试着问:“不知道涛儿这会儿在不在府中?”

恒王咽了口唾沫,冷然无声。

静王缓声道:“我这次来,别无他意,只是想二哥明白,但凡是我们能想到的,圣上自然也都会想到。他疼爱黼儿更甚他人,且圣上不似白樘等,白樘是需要十足证据才能定案的,可对圣上而言,一旦起了疑心,只怕从此就……”

恒王听到这里,肃然喝道:“够了!不要危言耸听,纵然……以前的事跟涛儿有些干系,但是今日放火杀人之事……”

静王不等他说完,便道:“黼儿今日在我的兵器库中拿了一把宝刀急急出门的时候,涛儿也正进门,他便问了一句,我当时并没在意,信口答了他。故而黼儿去御苑的事,我只对他一个人说过。”

恒王嘴角的肉微微惊跳起来,静王对上他的眼睛,又道:“二哥,不管有什么解不开都好,我绝对不希望黼儿被人伤损,更不希望手足之情彻底坏了……所以今日我才冒险前来,同你说这番话,二哥是极聪明有心的,自然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静王站起身来,向着恒王行了一礼,道:“若有些失言得罪,还请二哥见谅。我去了。”

静王转身欲行之时,恒王忽地道:“老四。”

赵穆驻足,慢慢转身回看。

恒王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你今日的情,我心领了。只是……透露口风给涛儿一节,望你帮为兄一个忙……不要告知他人。”眼中透出一抹殷切。

目光相对,静王一点头,才转身去了。

身后厅中,恒王静坐片刻,张手将桌上茶盏扫落地面,握拳怒喝道:“世子在哪里,快给我传来!”

且说赵穆出了恒王府,见天际雪下的越发密了,而王府门口却多停了一定八抬暖轿。

王府的长随上前禀奏道:“王妃听闻先前王爷急匆匆出门,又见落了雪,生恐王爷受凉,便叫小的们四处打听,知道王爷在此,便特来恭候迎接。”

静王笑了笑,躬身进了轿子里。听外头起轿之声,心中转念,便道:“去打听打听,晏王世子如今是不是还在宫内呢?”

那随从果然飞马去探,一刻多钟回来,道:“世子如今还在宫内,听王公公说,今晚上只怕不会出宫了。”

静王一来担心赵黼的伤,二来见他那样着急入宫,生怕他又手足无措的惹怒了皇帝,故而想进宫去瞧一瞧他,听了后面一句,又看天色逐渐有些暗淡了。便道:“去刑部。”

与此同时,在皇宫之中,赵黼趴在榻上,旁边儿几个宫女,高挑银灯,照的殿内如白昼般,两三个太医,或站或坐,正细细地看他的那只手。

只因撞碎了手骨,那些骨头若不回复原位,长不好的话,便是一辈子的事儿,且又有皇帝的命令,因此众人战战兢兢,不敢分毫怠慢。

原来先前赵黼跟静王说话之时,猛然间便想起一件要紧大事,因此才不顾一切地飞马入宫来。

正皇帝因看了一下午的折子,便有些困倦地在龙椅上瞌睡。

赵黼来到门口,探头瞧了一眼,便把首领太监捉住,问道:“公公,先前圣上跟我说过的那件事儿,怎么样了?”

王公公笑问:“世子只顾着急,老奴愚钝,究竟是什么事儿啊?”

赵黼道:“就是……说是要给我赐婚的事儿呢?圣上总不会当真了罢?”

王公公闻听,即刻正经道:“这却是圣上心底的头一件大事,又岂会半分儿戏?圣旨都拟好了。”

赵黼目瞪口呆:“圣旨?”

王公公道:“可不是?先前圣上过目,已经叫传旨太监拿了去,今儿天晚,最迟明日便宣召了。”

赵黼的嘴巴大张,王公公笑道:“老奴先恭喜世子了,瞧世子高兴的这个样儿,可知老奴也替世子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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