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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511)

灵雨听了这话,就知道并不是跟衙门相干,便笑道:“还是回来好些,王爷也放心。”

赵黼看她带笑,自也知道这丫头明白。他本要出门,想了想,竟回头道:“你跟她向来极好,照你看来,我该怎么做,才能……”

赵黼对灵雨虽跟别的丫头不同——却也正是因为前世只有她跟晓晴两个是深受云鬟器重的,毕竟云鬟此刻不能时时刻刻都在身边,因此留灵雨在身旁,权做个念想罢了。

只是心想灵雨跟云鬟既然投契,只怕……女子更懂得女子的心思,因此才破天荒的开口,一句未完,又觉着有些难堪。

赵黼从不曾跟灵雨说起这些,此刻虽未说完,灵雨却已经明白了。

灵雨愣了愣,心中转念,才道:“若说极好,是不敢的,只不过,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对我很是和善,我、我也不瞒世子,原本在王妃身边我是排不上的,并没有人对我那样格外好些,多的是挤压的,只有她是真心待人好。又是个天人的模样,又是那个性情,因此我便打心里觉着她好。”

这话说的笨拙简单,可赵黼听了,心里却有些暖暖地。

灵雨又道:“其实她外面看来,是有些冷,可是心里是热的,只是不肯露出来就是了。照我看,她对世子也是极热的,只是……毕竟面皮薄,哪里能说出来呢。”

赵黼不由睁大双眸,眨巴了数下,才说:“她对我是极热的?我看未必,倒是一门心思贴着别人呢。”

灵雨诧异,赵黼却又皱皱眉,低头道:“兴许她心里的确有我,只不过,一旦遇上是跟那个人相关的,‘我’也就不知是什么了。”

灵雨隐约听着有几分哀怨似的,还待要劝说几句,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好。

赵黼却也一摇头,转身自去了。

因昨夜落雪,地上皆白,赵黼出门,上马欲行之时,心想:“要不要再去看一看?不知她今儿会不会又硬撑着去刑部?”

倘若真的又去了,只怕他必定又要心寒发怒,一念至此,就恨不得不去探听才好。

可是……这陪她的话,每次才说了就要有事情出现,比如上回是看见白樘从她府中出来,自此落空;比如这次,才陪了她一天,又偏是这般。

赵黼思来想去,最后便道:“罢了,大丈夫一言九鼎,何必跟她那样小女子一般见识,说一路护着她的,难道一个不如意就撇下了?岂不是显得我格外气量狭窄?”

自此仿佛找到了极好的理由,当下便不再思忖,只打马往谢府方向而去。

来至门上,那老门公跟小厮正在门口扫雪,见了他,忙拄着笤帚行礼。

赵黼问道:“你们主子今儿去刑部了不曾?”

两人躬身道:“主子病了,今儿不去刑部。”

赵黼闻听,那嘴角便挑了一下,故意道:“怎么病得还没好么?我且去看一看。”

昨夜因云鬟复晕厥过去,他守了半夜,离开谢府的时候,心中愤懑难当,憋着一股热气,又因为淋了那雪水,自然更病加一重。

如今回来,念着灵雨的话,又想到云鬟并未去刑部,心里竟宽慰了些。

里头晓晴正又送汤送药,见他来了,面色有些惶惶然。

昨夜的情形,晓晴在外窥知了一二,又知道赵黼素来是个不消停的,是以心有余悸。

赵黼也不理会她,只一路进了内间,也嗅到浓浓地药气,他一眼看见云鬟在榻上,便故意道:“谢大人,你今儿可不够勤勉,如何只是偷懒不思公干?且快起身去刑部当差,迟了些儿,留神有人会‘不悦’。”

云鬟靠在床头,只披着一件外衫,见他这般大摇大摆进来,却也无法。

又听出言夹枪带棒,云鬟只当没听出来的,便道:“世子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件事,想托你往刑部去一趟。”

赵黼皱眉,暗暗警惕,却问道:“是什么事?”

云鬟道:“请世子上前来。”

赵黼听了这句,笑容昙花一现又收住,仍是作出不耐烦的模样走到跟前。

近便看她,却见不似昨夜般脸上通红,他不由伸手在云鬟额头按了一下,觉着额头的热减了好些。

云鬟盯着赵黼:“世子你……”

原来方才云鬟就听赵黼声音有异,方才他探手一试,手却极热。

赵黼以为她又是提醒自己不可“动手动脚”,便没好气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倒是快说。”

云鬟道:“是有关太子府之事……我想世子去向白侍郎通个消息。”

赵黼又是不情愿,可又因跟白樘有关,总强似她自己去打交道,因此便只撇着嘴听。

顷刻,赵黼听云鬟说完,脸色却狐疑起来:“你、你确信么?”

云鬟道:“是,当时我看得极明白。世子只要将此话告诉侍郎,侍郎自有定夺。”

赵黼眼珠转动,偏道:“本世子忙得很,要先去进宫,然后去镇抚司,百忙中为你送消息……难道就白跑腿?”

云鬟垂头道:“我也知道求的唐突了,只是觉着只有世子才能谨行此事,倘若不成,我……”

赵黼道:“你就怎么样?莫非亲自去找白樘?”

云鬟叹道:“我只好请季行验过来代劳而已。”

赵黼暗中磨了磨牙:“迟早有一日,你……”

且说赵黼出了谢府,自先往刑部去,谁知打听得白樘此刻人在太子府。

他本不愿多往太子府跑,上回因是云鬟在,他也才跟着罢了。

可是又因云鬟叮嘱的事有些敏奇,他倒是不上心于白樘会如何,只是怕耽搁了云鬟的交代不好。

当下只得前往太子府,谁知进到府中,见府内众人神情各异,问了顾詹士,才知道李夫人刺伤了万氏。

进内拜见太子等,赵黼便对白樘道:“侍郎大人,我才自谢府而来,谢推府托我向您告个假,她昨儿过于劳累,身体欠佳,不能鞍前马后随行,还请勿怪。”

白樘道:“何劳世子亲自前来。”对上赵黼似笑非笑的眼神,便对太子道:“请太子见谅,我有几句话托世子。”

白樘起身出外,赵黼见他这般机变,点头笑道:“咦,我本来不想说了的,侍郎果然是手眼皆能通天不成。”

白樘道:“世子可还有事?”

赵黼见左右无人,便略凑近白樘耳畔,也如云鬟交代般低语了几句,白樘道:“当真么?”

赵黼道:“她如何说,我如何传,如此而已。”

白樘沉吟片刻,忽地问道:“世子如何一大早便去谢推府府中?”

赵黼笑道:“那自然是因为我跟她交情非同一般,侍郎难道不知道?”

白樘一脸漠然,又过片刻,才道:“我正也有一件事,要求证谢推府。”

赵黼忙问:“什么事?”

白樘盯着他,眼神变了两变,终于说道:“应该是不必了,不会有错。”

赵黼见不说,低低哼了声。

白樘转身要再进厅内之时,却又止步,回头看着赵黼道:“谢推府虽才能出色,只是身子毕竟弱,只怕不堪繁重刑狱之务,世子既然跟推府交情匪浅,如何不劝一劝,让保重身子为要。”

赵黼愣住,见白樘欲去,竟不顾一切拉住袖子,问道:“侍郎这是真心话呢,还是赌气的话?”

白樘本是神情淡然,闻声便微微一笑,道:“世子……何时见过我跟人赌过气?”

赵黼错愕,又道:“你、你肯放她去?”

白樘语气平淡道:“谢推府才干难得,刑部上下众口一词称赞。至于我……能有如此下属,着实难得。自也不会再无理将其革退,但若是推府主动求辞,我等自也不敢强留。”

赵黼错愕之中,白樘已经抽出衣袖,自入内去了。

赵黼兀自站了片刻,才满腹心事地出了太子府。

当下进宫盘桓了一阵子,复又前往镇抚司料理诸事,不觉过午,眼看时候差不多了,才打马重来至谢府。

赵黼入内,便将传话之事说明,又把太子府的命案说知。

云鬟听万氏被刺,喃喃道:“终究慢了一步……”

赵黼不服:“什么慢了一步,满京城你能找出比我更快的?哼,只顾指使我白跑腿,用不着我的时候,只怕叫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云鬟回过神来,见他怨念,便道:“晴儿。”

晓晴正在外间,闻声忙进来,云鬟道:“你熬的汤药,端一碗过来。”

晓晴略有些意外,原来方才云鬟已经喝过了,只是当着赵黼的面儿,也不便多说什么,就应了退下。

赵黼看她这般,又冷笑:“你才是个小小推官,就敢指使人摆架子了,将来若是有升迁的一日,还不定把六爷当成什么了呢。”

刹那想起白樘的话,便忖度犹豫,不知要否立刻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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