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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559)

白樘后退一步,却仍站在木板床边。

而晏王从牢门口疾走进来,身边跟着静王赵穆,因有两位王爷在前,毕竟不是时候,季陶然便只随着站在白樘身旁。

晏王先看见云鬟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也都苍白干裂了似的,早心疼起来,复低头看见腿上的伤,更是揪心的色变。

晏王伸出手去,想要再细翻一翻看,却又觉着不宜如此,便气得一甩衣袖,怒道:“怎么竟然下这样的狠手,我竟想不到……”

赵穆也有些诧异,却仍勉强劝慰。

晏王怒不能熄灭,回头怒视陈威:“你、你……本王一定要严惩……”

陈威道:“王爷恕罪,下官也实在是迫不得已,毕竟事情出在世子府,又涉及王爷,自要尽快破案,然而谢主事竟拒绝配合……”

晏王道:“所以你就可以用如此大刑?倘若她受刑不过,被你害死呢?”

陈威道:“这……”

晏王气不打一处来,索性道:“你给我滚开!我要带人回府。”

众人皆惊,只白樘仍面沉似水。

陈威斗胆道:“王爷,案情尚未查明,这人还须留在监察院……”

晏王道:“闭嘴,既然这样说来,当时本王也在现场,据说本王身上也有血渍,那么本王是不是也有嫌疑?你若执意关她在此,是不是也要把本王也关起来!”

赵穆忙拦阻道:“王兄,切莫说些赌气的话。”

谁知晏王本是随口所说,谁知说完之后,脑中竟有瞬间恍惚,他举手扶在额头,身不由己后退了一步。

白樘眼疾手快,探臂扶住,赵穆也忙扶着,监察院众人见晏王被“气”的踉跄,均都胆战心惊,不敢再言。

晏王紧闭双眼,似要回想,却又只能触及些模糊不清的影子,慢慢地缓了口气,才道:“总之今日本王一定要带走谢凤,谁敢阻拦?就算再有什么干系,也都落在本王身上!”

晏王说着,便叫人去准备软轿,来抬了云鬟出去。

云鬟不想竟会如此,欲要拦阻,却见白樘竟然不发一语。

云鬟素来以白樘马首是瞻,此刻见他不言语,只当白樘也是愿意如此,便不再抗拒,只问陈威道:“我的家人们可如何了?”

先前晓晴阿喜等在公堂上一番大闹,陈威本想将他们统统抓入大牢,然而梁御史临去吩咐让把他们都放了,陈威只得从命。

晓晴等却都不愿意走,又行嚷闹,陈威只好叫人撵了出去。

陈威还未回答,就听得晏王道:“你不必着急,我们来的时候,看到你们府里的丫头小厮们都围在外面,如今就带你出去相见。”

云鬟听并未被关押起来受苦,便才放心。

当下一行人便出了牢房,正往外行的时候,迎面狭路相逢来了一队人,赵穆早看清了,便对晏王低低说道:“对头来了。”

顷刻间,对面人来到跟前儿,原来却是太子府的顾詹士,团团地行了礼。

晏王问道:“詹士如何竟来了监察院,可是有公干?”

顾詹士看看旁边的云鬟,道:“给王爷说中了,太子听说世子府出了人命官司,便叫下官过来督审。不知这又是如何?”

晏王道:“既然如此,那詹士随意,具体详细只问陈御史就知道了。如今谢主事被无故刑伤,性命攸关,本王且带她回去诊治。”

顾詹士闻言,虽是带笑,却道:“王爷且慢,听闻谢主事正是此案的凶嫌,也正是要仔细审讯之人,如何就要带走?”

此刻季陶然把衣裳解开,替云鬟盖在身上,晏王回头扫了一眼,道:“该说的我方才跟陈御史也都说了,就算谢主事真的是凶嫌,横竖是本王带她走的,难道还会插翅飞了不成,若是有什么如山铁证,再去世子府拿人!其他闲话休提!”

晏王从来以好性情著称,这还是第一次说话这般刚硬不留情面。

顾詹士本不敢犯威,只是毕竟奉命而来,硬着头皮道:“王爷饶恕,只是太子有命,说是要将此案查的水落石出,下官才好回去回复。”

晏王怒道:“你是何意,要拦着不成?”

顾詹士深深低头:“下官不敢……”

晏王不耐烦跟他啰嗦,便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是怕无法对太子交代罢了,你回去,只对太子说,人是我带走的,他若迁怒,只在我身上,就算是告到圣上那里,也都在我身上,如何?”

晏王说罢一挥手,自己迈步往外而去。

身后众人均都跟上,顾詹士无可奈何,跟陈威对视一眼,有些灰溜溜地跟在身后。

这许多人出了监察院,果然见晓晴等眼巴巴地等在外面,见人出来,忙都一拥而上,几乎也都失声痛哭起来。

云鬟欲起身,奈何又冷,又倦,又伤,才一动,又被晓晴按住。

晏王叫人好生送她上了马车,晓晴跳上去,白樘季陶然等随车而行,很快去的远了。

且说陈威跟太子府的顾詹士站在门口,目送车马去后,彼此对视一眼,顾詹士道:“罕见的很,晏王殿下从来不是这样个与人为争的急性子,今日怎地一反常态?竟还敢跟太子对上呢,哼……”

念了一声,又问:“你果然没问出什么可用的来?”

陈威道:“并没有,这谢凤嘴硬的很,问他什么,只说不记得了。我又怕夜长梦多,才忍不住用了刑。”

顾詹士叹道:“依你之见,却是如何?”

陈威道:“多半是谢凤所杀,王爷要袒护他罢了。”

顾詹士忽地冷冷一笑,陈威道:“怎么?”

顾詹士道:“你当我为什么这样着急来了?”

陈威不解,顾詹士在他耳畔低低说道:“有人密告太子,说昨晚上其实……”

陈威听在耳中,面无人色:“你说什么?这可……不是玩笑。”

顾詹士道:“这个怎么敢玩笑?太子闻听,才叫我来查看究竟,没想到晏王殿下这样快把人抢回去了,我看他这般仓皇着急不顾一切的,却如欲盖弥彰,这密告的话,岂不是有几分一丝了?”

陈威咽了口唾沫:“这、这……既然如此,谢凤为何竟不招供?还……宁肯受那皮肉之苦?”

顾詹士皱了皱眉,答非所问地说道:“到底是刑部出来的人物,啧啧。”

两人说到这里,顾詹士便想回太子府禀告详细,正欲走的时候,却见大路上飞快地来了一辆马车,顾詹士遥望过去,尚未看清之时,就见那马车后面,飞也似地赶上来一匹马,生生地便把那马车喝止了。

顾詹士看着奇异,身边陈威也停住了脚,两人齐齐眺首相看,虽一时没看清马车是谁家的,但是拦着马车的,却很好认,竟是安平侯崔印。

眼见崔印气急败坏似的,不知对着马车呵斥什么,因毕竟隔了一段,只听他说:“不要胡闹……再不许说半个字……”之类的话。

顾詹士不由对陈威道:“安平侯弄的什么名堂?”

陈威也道:“马车里不知是谁?在闹什么?”心念一动间,便叫两名侍卫过去查看究竟。

崔印也见监察院的侍卫来到,便又对马车道:“谨记我说的话,不然……”

此刻侍卫上前,拱手道:“侯爷,不知是否有事?”

崔印道:“并没有事,多有惊扰,我们立刻要走了。”

侍卫道:“车内的是……”

崔印道:“是小女。”

侍卫应了声,正要走开,却见陈威跟顾詹士两人走了过来,听了个正着。

陈威道:“侯爷跟小姐来此,不知何意?”

崔印见他们靠近,只得也下马道:“没什么别的事,只是小女……因知道她哥哥之事,手足情深,想要来看……我想那死的遗容,不是好的。又怎是这些妇人能看的,岂不惊吓坏了。所以才叫她回去。”

两人闻听,倒也合情合理。

当下略说一句,才要离开,忽地听得马车里一声呜咽,道:“不是……”

崔印脸色一变,陈威回头:“什么……不是?”

马车里竟道:“我哥哥一定是被他杀了的,就是那个、那个谢主事,他其实……”

话未说完,崔印脸色铁青,厉声大喝道:“蓉儿!”

陈威跟顾詹士对视一眼,陈威皱眉问道:“侯爷,令嫒说的,是跟案情有关的话,她说谢主事怎么样?”

崔印道:“小女因受了刺激,近来有些口没遮拦,又听人说是谢主事杀人,所以便毒恨起来,妇人失心狂妄之语,陈御史不必放在心上。”

崔印说罢,便对那赶车的怒喝道:“还不快些把人拉回府中,是要出来到处丢人现眼不成?再随意带人出来,就休怪我全都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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