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闺中记(609)

赵黼道:“你问我做什么?难道问我娶不娶沈妙英?”

张振眨了眨眼。

赵黼笑道:“若是如此,你且放心,我从来没打过这个主意。”

张振又一声咳嗽,低声道:“殿下,我多一句嘴,你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了,且也的确是时候该娶妻生子,这才有利于承继江山社稷……你若是娶了沈家的女孩子,自然大有裨益。”

赵黼摆摆手道:“不娶不娶,你爱娶就娶去,不要啰嗦。”

张振点了点头:“不过,若不是妙英小姐,是别的什么门当户对的,倒也使得……”屡屡眼波晃动。

赵黼这才回过味来,转头看他道:“敢情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来问我沈妙英的?”

张振肃然道:“我只是一心一意为了殿下着想而已。”

赵黼道:“去你的!沈妙英我不要,你那妹子我却也无福消受,你要么自己留着,要么就……”赵黼顿了一顿,说道:“可繁总不会还是那样死性不改?”

张振叹息:“却也有些异样。”

赵黼问道:“怎么异样了?”

张振道:“先前你匆忙离京,妹子竟也并没格外显出忧心的意思,后来王爷被册封太子,她也并未格外喜欢……先前连去你们府里恭贺,也有些懒懒的,不似先前一样雀跃。”

赵黼笑道:“妙,小丫头是不是终于懂了。”

张振道:“什么懂了?”

赵黼道:“自然是学会惦记她该惦记的人了。”

张振眉头皱蹙,赵黼道:“我劝你还是别替她操心,也别乱配鸳鸯,你若真为她好,只去问问她的心意到底如何,便知道了。”

别了张振,赵黼看看时候,便又转往镇抚司,点卯批文,不在话下。

正专心理事,外间一名缇骑来到,躬身道:“殿下,有要事相报。”

赵黼听罢,早跳起来,且走且命备马。

且说先前,审问了两边儿的人后,白樘推演案发之时的种种情形,又加上季陶然的验尸尸格,认定了凶器是辽人常用的弯刀,便推断凶手是睿亲王的人。

可睿亲王不肯轻易承认,反而质疑。

是夜,白樘查看此案相关的种种记载,又把季陶然所呈的尸格看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一点细微关键之处。

次日早上,白樘便派人去请睿亲王、以及当日案发之时的那些辽人护卫将官等,竟又重回到了兰剑山下的湖边儿。

睿亲王淡淡道:“尚书这是何意?我今日在醉红楼定了午时一刻的桌儿呢,尚书最好在此之前便完事妥当。”

白樘扫他一眼,又看他身后的那几个辽人,便把那日跟睿亲王的推论当众说出。

这些辽人听了,神色各异,有的恼怒,有的惊疑,吵嚷道:“胡说,我们怎么会自己人杀自己人?”

白樘身后跟着的,除了巽风离火,阿泽浮生,还有季陶然跟云鬟两人,见辽人敢如此无礼,他们自然也暗自不忿。

白樘却并不在意,只道:“不必着急,我有一事想问。”

睿亲王抬手制止了众人的鼓噪,却听白樘道:“各位进京,随身带几件兵器?”

一员辽将道:“我们虽然日夜兵器不离身,但是因为是来议和,不是来打仗的,所以并没有带大兵器,只是每个人一把匕首防身罢了,前日射猎用的弓箭还是跟你们要的呢。”

白樘道:“那么各位的匕首,现在可都在么?”

此刻云鬟打量在场众人,却早看见有一人蓦地低头,抬手摸了摸腰间,竟面露忧虑之色。

其他人却笑道:“当然是随身带着的,如何,难道要见识么?”不等吩咐,彼此相视,竟齐齐地拔刀出鞘!

只见十几把如同弯月的锋利匕首,在日影下寒光耀耀,这些人又都目露凶光地盯着白樘,自然是想要用这阵仗,将眼前的舜人吓倒。

可让所有辽人意外的是,虽然他们是趁其不备突然亮刀,然而对面的白樘巽风……乃至云鬟季陶然等,却都无动于衷,只季陶然挑了挑眉而已。

众辽人略觉失望,这架势就仿佛这边儿做尽姿态,自以为天下无敌,在对方眼中,却显然不值一提。

睿亲王道:“尚书可看见了,我们的护身兵器都在。”

辽人们哂笑了会儿,自又将弯刀重新送回鞘中。

却听得一人道:“且慢。”

出声的却是云鬟,竟指着中间的一名辽人道:“请这位将军,借弯刀一观。”

那被点中的辽人略有些色变,却道:“我、为何要听你的?”

睿亲王看看云鬟,又回头看了眼,道:“耶律単,把你的兵器给这位大人看看。”

耶律単不敢抗命,这才重又拔出弯刀。

云鬟只略微扫了一眼,便对白樘道:“大人,就是他了。”

睿亲王听说的古怪,不等白樘开口,道:“耶律単,把你的兵器给我看看。”

耶律単闻言,越发透出几分忐忑之色,双手将弯刀呈上,睿亲王举手要拿,他身边另一名侍卫道:“亲王且慢!”

睿亲王一愣,那人将匕首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片刻,竟道:“这不是你原来的那柄,这是假的!亲王请看。”转身将匕首递给睿亲王。

睿亲王接过来一看,即刻看出端倪。

原来这几个随侍将官的贴身匕首,都是辽国军中配发之物,故而所有刻花形体等大小一致,只是众人随着自己喜好,在把手之上有的自行雕刻名字,有的坠上些骨雕等物罢了。

可是此刻耶律単手中所拿的这柄,大小虽则一样,但是细看起来,把手上的花纹不同,且弯刀刀锋也不似他们原先配发的那样锋利精致罢了。

睿亲王也喝道:“耶律単,你原来的那柄弯刀呢?”

耶律単见被发现,只得说道:“殿下,我那柄弯刀……昨日发现不见了,因找不到,只得先去买了这一把。”

睿亲王眼中透出狐疑之色,看一眼白樘道:“什么时候不见的,总不会,是在萧忠死后不见的?”

耶律単脸色发白,终于答道:“是。”

睿亲王身侧的那些辽将原本还一脸猜疑,听了这句,又想起先前白樘所言以及叫他们所做的,顿时也都有些反应过来,一个个看向耶律単,有性情格外急躁的已经跳起来:“你说什么!”

耶律単道:“我说的是实话,那会儿因萧忠出事,我跟着下水相救,还没顾得上穿衣,贴身弯刀等自也放在岸上,谁知等拖了萧忠上来,却发现匕首不见了,我只当是先前着急救人的时候,不留神掉到哪里……四处细细地找了一顿并没找到,因当时事情紧急,才未曾声张……”

正在此刻,白樘道:“殿下。”

睿亲王跟众人一块儿回头,白樘却仍是淡然不惊的神情,转头看向湖面,道:“昨日我又将案发之时的情形推演了一遍,倘若凶手真的是殿下的随官,是在借口救援的时候动的手,那么,因当时还有其他人跟随,他定然只来得及杀人,绝不会再胆大到将凶器也又重新带回身上,免得给人看出异样来。”

睿亲王道:“你是说,他把凶器……”也随着看向水面,“扔在了这湖里?”

两人说完,众人更是色变。白樘道:“只叫人去找一找,就知道端地。”

原来他来的时候,已经唤了一队水兵来,此刻纷纷地下水,就按照昨日众人所指示的方向,在底下摸寻起来。

如此,不到两刻钟,有一名水兵浮出水面,手中果然握着一把匕首,叫道:“找到了!”

虽然隔得远,然而那匕首的光在太阳之下,竟极其耀眼,众辽人走前一步,回头又看向耶律単,却见他倒退两步,目光中透出些许慌乱,忽然道:“必然是那些舜人趁着我救人之时偷偷拿了去,然后不知如何就扔在了水里……这是栽赃陷害,殿下,请为我做主!”

白樘道:“方才你说匕首是何时不见了的?”

耶律単道:“是我救人回来,发现不见了。”

白樘道:“那就是说,原先一直都在。”

耶律単道:“不错。”

白樘道:“因你们不喜礼部官员随同,故而他们一直都跟你们隔着有一段距离,纵然是发现湖中内幕,他们也都只是站在十数步开外,如何就能偷偷拿了?且你说你上来后仔细找了一番,并没找见。而且我赶到之后,也立刻将刘侍郎等众人带回了刑部,因此他们竟不曾踏足湖泊边沿半步,又如何能拿走你的匕首?”

这一句句,说的耶律単哑口无言。

睿亲王虽有心护短,此刻却也有些说不上来,忽然有一名胖粗将官出列,揪住耶律単,一拳便打了过去,道:“摆明了是你拿弯刀趁机杀死了萧忠,不然还有谁?”

也有一个说道:“原先因为耶律単赌输了赖账,萧忠打了他一顿,一定是因为这个记恨了萧忠,可怎么就要杀了他!你这无耻卑鄙小人!”

上一篇:沉舟 下一篇:妾本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