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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611)

云鬟轻声道:“还用我说么?殿下心里不是最清楚的?”

赵黼恼羞成怒,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是,就是因为我不放心你,你若是早点儿答应嫁了我,岂不是没事了?”

云鬟对上他的眼神,仍是静静地问:“是么?”

赵黼忽地想起:倘若今生他可以赖云鬟女扮男装行事,可是前世……她却好端端地在王府内,他却依旧捕风捉影起来。

他这一次来,本来是关心之故,想来看看她有没有伤损之类,没想到竟偏闹得如此。

是夜,赵黼无精打采回到东宫,灵雨见他神色不对,便道:“殿下怎么了?”

赵黼不言语,往后一倒,灵雨道:“吃过晚饭了不曾?且先起来换换衣裳,去给太子跟太子妃请安,再回来睡觉。”

赵黼哪里有心情吃饭,也不肯再起来,只道:“我困了,你只说我累的睡了,且不去请安了。”

灵雨道:“使不得,今日下午,太子妃便嚷说心口疼,我本来想派人去叫殿下回来……是太子说不必惊扰,我才没惊动的,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如何不去看看?”

赵黼毕竟是个孝顺之人,听说母妃身子不适,立刻跳了起来:“怎么不早点说?”也不顾洗漱更衣,便忙忙地出门去请安。

进了太子妃的房中,果然便嗅到一股药气。

赵黼心中不安,放轻了脚步入内,见太子妃侧卧榻上,正有些气息微弱地问:“黼儿回来了没有?”

赵黼忙上前见礼。太子妃回头看一眼,似要起身,赵黼忙劝止了,问道:“母妃如何身上不好?”

太子妃凝视着他,忽然悲从中来,红了眼圈儿,道:“还不是为了你!”

赵黼惶恐起来,忙道:“不知孩儿哪里做的不对?”

太子妃道:“你还不知道呢?当初我给你选人的时候,还有那许多可挑选,如今,一个成了你四嫂,孩儿都要生了,一个也要嫁人了,只有你,还是一个光杆儿!连个影子也没有!”

赵黼这才明白又是为了此事,一时头大。

太子妃咳嗽了两声,道:“只怕我就算死了,也看不见……”

还未说完,赵黼忙拦住:“母妃!”

太子妃垂头看着他,忽地伸出手来,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抚,道:“先前我常常叮嘱,你只是不以为意,如今我却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了,黼儿,你且听母妃一句话,叫我安心些可好?”

赵黼无言以对。

赵黼在太子妃跟前守了半个时辰,才自回房,心里总是有些不大痛快。

正似睡非睡,听得门轻微响动,还当是灵雨添茶送水之类,也不理会。

然而那脚步声却一直来到床边儿才停下,赵黼因心不在焉,略觉疑惑。却又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正不知如何,床帐一动,有只手过来,轻轻地搭在肩头上,旋即,一具暖玉温香的身子便挨了过来。

赵黼虽未言语,却皱了眉,正要将人甩开,却听耳畔那人低低道:“殿下睡了么?”那声音有些清淡,却像极了云鬟在说话。

赵黼一怔,竟未曾动作,那手悄悄地搭在腰间,这才轻轻说道:“是太子妃叫我来侍寝的……”

赵黼闭上双眼,却觉着那只手在腰间停了停,便顺着往下滑去。那人也贴上来……夏日的衣裳单薄,她似乎更是未着寸缕一般,种种娇柔之感,触觉分明。

赵黼深吸一口气,道:“停手。”

背后的人自是阿郁,似乎没料到他会在此刻叫停,且声音如此之冷。

沉默过后,又低低道:“殿下,是太子妃的吩咐。”

赵黼只道:“正是因为是太子妃的吩咐,所以我给你三分颜面,不要逼我动手。你会后悔。”

搭在腰间的手有些僵,继而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太子妃会选中我,直到……先前太子宴请群臣的时候,我曾经看见过一位大人,我好像……跟他有几分相似。”

阿郁问道:“殿下,喜欢的可是那位大人么?”

赵黼道:“你问完了?”

片刻,她道:“是。”

赵黼道:“滚。”

那只手慢慢地缩了回去,阿郁无声起身,下地而去。

赵黼听到门扇关上,才睁开双眼,心中竟烦乱异常,仿佛无法开解。

这一夜,在谢府之中,云鬟却也有些难以入眠。

渐渐进了盛夏,天气燠热,云鬟沐浴过后,略看了会儿书,想到今日在兰剑湖畔的惊魂,仍觉那股热浪扑面。

忽地又想起赵黼那匆匆而来,又有些含恼似的匆匆而去。心里竟也有些不可说。

不知不觉将书放下,伏在桌上,半梦半醒,晓晴进来看了几回,叫她去床上睡,云鬟道:“不要扰我,你且先睡。”

晓晴退了出来,在灯下也发了会儿呆,终于先闷闷睡了。

这会儿万籁俱寂,府中各人也多半都安寝了。云鬟徐步出门,沿着青砖甬道缓步而行。

两侧草丛花枝底下,传出虫豸低鸣之声,又有些萤火之虫,挑着灯笼,上下左右翻飞,又孤寂,又快活似的。

月移中天,地上清光一片,云鬟低头看着自个儿的影子,正禁不住有些叹息,目光前移,却见那影子的对面,也默默地立着一个人。

她微微睁大双眸看了片刻,才松了口气,却又不解:“你……半夜三更……”

赵黼已经走到她身前,垂首说道:“我白日,是因为担心你被火药伤着才来的,不是什么不放心……”

云鬟道:“我知道。”

赵黼有些诧异,又眯起眼睛:“你知道?知道还怄我生气?”

有几只不知喜忧的萤火之虫,偏偏地拎灯笼舞了过来,在两个人之间翩飞穿梭。

云鬟看着他幽幽的脸色,敛了恍惚之意,摇头道:“先前你走了,我也有些后后悔,因为、有件要紧的事儿,要跟殿下说。”

赵黼道:“不要叫我殿下。”他深深呼吸,口干舌燥,焦虑难耐:“你前儿那晚上……是怎么叫我的?”

夜色之中,萤虫翩绕,映着脸上一抹樱红。

第416章

是日下午,白樘查看过现场情形,便又急转回城,探望睿亲王。『樂『文『小『说|这一刻京内的众人因听闻,各自惊动,早有礼部跟鸿胪寺众人前往驿馆探望,也有人报知了宫内。

白樘赶到之时,睿亲王总算又醒了过来,只是头上受了伤,御医看过,又上了药,只说并无大碍,可仍要静养两日才使得。

随行的三个侍卫有一人伤的略重,两人轻些,马匹也有所伤损,自不必提。

白樘上前问安,见睿亲王略有些神情恍惚,毕竟是死里逃生,却也还算镇定。

睿亲王在额角扶了扶,问道:“耶律単可是已经死了?”

白樘点头:“是,此刻季行验他们正在勘查现场。”

这火药像是在车厢内,炸的整车四分五裂,耶律単自然是首当其冲。季陶然虽看过许多案发场面,也亲手料理过不少案发现场的情形,但是如此这般……连尸首都要一点点四处找寻的,也委实难为。

幸而如今的季陶然,已非昔日那个连行验所都不敢进的人了,先前历练了若干年不说,近来因进了刑部,便一心都在行验之上,只当做是一件儿要务来做,所谓眼界、心思,见识,都早已非常人可比,若是清辉见了,也必然会赞敬不已。

季陶然耐着心思,把那散散落落的死尸收理在一块儿,他手底下的几个仵作,虽也算见过些世面,可这种惨状却仍是第一次见,比如有些尸首零碎,竟挂在树枝上……

众人骇异,有问道:“行验大人,这人已经死的如此,为什么还要细找他的尸首,如此艰难,只叫给底下公差们搜捡就是了。”

季陶然道:“怎么说出这般外行的话来,尸首找到,看其损伤,再加上这车马现场的状况,才能判断那火药藏在何处,有了地方,才好推断是谁人所藏,自然便有利于破案。”

众人只得又忍着不适,细细找寻。

睿亲王听罢:“照尚书之见,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是有人故意杀了耶律単灭口么?还是……”

白樘道:“叫耶律単上车,是殿下临时决定的,又怎会预料到会有此节?”

睿亲王道:“耶律単杀了萧忠……我心中觉着不仅只是为了泄愤之故,既然如此,会不会这车内的机关,也是他的手笔?”

白樘道:“尚未可知。”

当时耶律単因败露,被众辽人鄙夷不齿,狠狠打了一场,自顾不暇,被众人拎着腿脚扔到车上,他也的确挣扎叫嚷过几次……竟无法判断他是不是事先知道车上有火药。

睿亲王忽地说道:“若真凶是耶律単,他自作自受,反受其祸,倒也罢了。但如果真凶并不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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