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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638)

云鬟哪里敢再想柳纵厚酒馆中的举止,只是若还再跟白樘说下去,只怕少不得就要亲口提及了,只得道:“并没有,下官随口一问,请尚书恕罪。”

白樘见她脸上竟有些不自在,忽道:“我听说昨夜,你……季行验,还有清辉三人,曾一同出外饮酒?”

云鬟正往外退,听提起来,硬着头皮道:“是。”

白樘问道:“是否有事发生?”

云鬟心中叫苦,沉默片刻,勉强道:“似乎……清辉公子,有话要跟尚书说。”

白樘道:“你可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云鬟甚是尴尬,自后悔方才多问了那一句:“下官、不……不甚清楚。”

白樘微蹙眼眉看了她一会子,终于道:“既然如此,你便去罢。”

云鬟急忙答应了声,再也不敢停留,忙忙地转身出门,身后白樘望着她有些着急的背影,却蓦地一笑,笑影里掺杂了太多东西,竟叫人无法形容。

且说云鬟沿着廊下往外,且走且思忖君生之事,又暗暗祈盼他平安无事。

正走间,却见前方院中慢悠悠走出一道人影来,却是季陶然。

季陶然见她匆匆地,便问:“去哪里来?”

云鬟道:“方才尚书传我,把薛先生失踪的案子交了我来追查,我想即刻便去畅音阁看一看。”

季陶然道:“是你领了此事?”

云鬟点头,季陶然见廊下无人,拉住她道:“不是我说,此事只怕不好处置。”

云鬟问道:“怎么说?”

季陶然道:“你可知道,是谁来部里报案叫查的?”

云鬟也知道君生跟静王最为亲厚:“必然是静王爷?”

季陶然摇头,云鬟道:“是畅音阁的人?”

季陶然不由一笑,仍是否认。

云鬟看着他的笑影,忽然福至心灵:“难道……是、六爷?”

季陶然这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云鬟大为意外,道:“可是……六爷若是来报杜云鹤失踪的事,倒也罢了,如何还要管薛先生这一则?除非……这两件事有牵连,可若是有所牵连,为何方才尚书叫我选一件儿?”

季陶然道:“是不是有牵连跟尚书为何叫你选,我不知,我所知的是,正如你方才所猜想的,薛先生出事,按理说最紧张的人该是静王,前来报案的也该是静王殿下,如何殿下未曾来,反而是六爷来了呢?”

云鬟已有些被饶的糊涂了:“许是静王殿下还不知情?”

季陶然道:“听说六爷早上便分别去过畅音阁跟静王府了,静王殿下能不知情么?”

云鬟道:“那又是怎么样?”

季陶然道:“除非是静王殿下不愿闹大,而六爷……他心里怎么想的,我就不明白了。”

云鬟略觉心跳口干,见时候不早,便道:“你可有事?若无公务,跟我同去一趟畅音阁可好?”

当即相偕往外,正将出门,季陶然忽然说道:“啊,是了……那件事,我跟尚书说了。”

云鬟问道:“没头没脑,哪件事?”

季陶然嗤嗤笑道:“就是昨儿在醉扶归,看见的那场热闹。可知你跟小白暗中商量,我却也听见了一二,我又知道昨儿尚书并未回府,只怕柳纵厚的丑事,小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我又觉着事不宜迟,免得尚书被蒙在鼓里,因此便先跟尚书说了,好叫及早准备,便宜行事。”

云鬟只顾瞠目结舌听着,不料脚下在刑部门槛上一绊,往前一个踉跄。

季陶然忙要扶住,却不防有人比他更快。

第435章

赵黼将云鬟拥住,冷不防中,几乎抱了个满怀。

云鬟抬头才看清是他,因帽子撞在他胸前,一时歪了,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好笑。

赵黼早笑起来:“做什么一见六爷,就行这样大礼?不敢当不敢当。”

又顺势在耳畔低低道:“这可不是交拜天地的时候儿。”

云鬟充耳不闻似的,只站住脚,扶正了官帽,后退避开。

季陶然走到旁边,问道:“殿下如何在刑部门外?”

赵黼道:“才遇见巽风,说了几句话,正要走,就听见你们两个叽叽咕咕说话,本想吓你们一跳的。”

季陶然笑道:“殿下的性子,多早晚儿能改一改呢?”

赵黼道:“我这性子怎么了?”

季陶然摇头。

赵黼也不追问,只看云鬟道:“这会儿急匆匆出来,干什么去?”

云鬟道:“要去畅音阁。”

赵黼“啊”了声,道:“你领了薛君生的案子了?”

云鬟不觉心头一跳:“殿下……也知道?”

赵黼意味深长地瞥着她:“我来报的,我如何不知?”

季陶然笑道:“听说殿下还报了太子府杜管事失踪一案,是不是有些失望……我们没接这案子呢?”

赵黼白了他一眼。

云鬟回头,见跟随的差人已经都到了,竟不便在门口跟赵黼闲话:“殿下,我们要去了。若是无事,且容告退。”

赵黼道:“告什么退,我跟你们一块儿就是了。”

云鬟愕然,赵黼已先下了台阶,又回头瞪两人道:“还不走?再耽搁下去,那人便更加不知死活了!”

三人同行,顷刻来至畅音阁,阁子内众人正惶然无措。

因早上被赵黼来闹了一场后,才发现不见了薛君生,却因为京内许多达官贵人都甚是待见君生,风闻这消息后,纷纷派人来打听,或者亲自前来问询。

阁内众人不知如何应答,只得暂且关了门。

刑部的差官上前敲门,里头听说了,才小心翼翼打开,迎了几位进内。

云鬟入内,左右打量了一番,目光在二楼上某处停了停,一时又想起那夜在此听《玉簪记》时候的情形。

此刻跟随之人便开始询问阁内之人,问起昨夜的种种情形,是否有异等等。

其中有个薛君生贴身的小厮叫奉吉的,便道:“昨儿先生在太子府内唱戏……”说到这里,看一眼赵黼,便有畏缩之色。

季陶然正东走西看,听到这里,便回来道:“如实说来,不得隐瞒。”

赵黼瞥了一眼,自顾自走开。奉吉便小心说道:“不知怎地,先生仿佛郁郁不乐。偏回来路上又遇见一个醉汉,差点冲撞了,等回了阁子,连我们伺候盥漱都不必,打发我们都出来,自己关门睡了。”

另一个道:“一夜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早上殿下来寻的时候,我们拍门也不答应,殿下性子急,把门踹开了……”说到这里,又看向赵黼。

赵黼回头道:“怎么,若不踹开,还等他自个儿开门么?叫个两三天也不应。”

奉吉小声道:“却也因为殿下这一踹,才发现先生竟不在房中,到处找寻都没找到……起初还当先生是昨晚上趁着众人睡后,自己去了哪里,然而派人去各处相识家里打听,却都没有。”眼圈儿便有些发红。

这会儿有人引着云鬟上楼,便往薛君生的房间去。

薛君生虽名头极大,鼎盛了这许多年,然而却始终都住在这阁子里,其他时候,多都是在静王府,外面竟没有产业。

房间却在走廊最末尾,却见房门已经被赵黼踹坏了,中间那门闩断做两截,断口十分新鲜。

季陶然回头赞道:“殿下的功力着实了得。”

赵黼笑道:“马马虎虎,只用了三分力道罢了。”

云鬟早走了入内,站在中间儿的波斯地毯上,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她皱眉看去,却见软烟罗的帐子上,垂着精致的绣香囊,红木桌上一束鲜花却隐隐透出些许凋零之感,墙上的嫦娥奔月图,却仍栩栩如生,旁边不远处一副木雕乐行图,也有三分眼熟。

恍神之间,耳畔又响起“待要应承,这羞惭怎应他那一声”。

刹那,眼前人影晃动,却似在云烟雾霭之中般,从眼前而过。

正呆看之时,却听有人在耳畔道:“在出什么神?”

云鬟回头,却见赵黼凝眸看着她。

云鬟暗中定神,问道:“这里的东西你们可动过不曾?”

门外奉吉道:“发现人不在后,殿下即命我们不许擅自乱动一样儿,因此都不曾动过。”

云鬟复又回首,见床帐散落于地,锦被掀开,略显凌乱。

此刻季陶然走到身旁,道:“除了门扇毁损,其他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云鬟看着床上,道:“可是看这里,却像是陡然遇上急事……匆匆走开了一样。”想到这里,复微微俯身,抬手将床帐撩开,却露出底下一只鞋子。

奉吉道:“是先生的鞋!”

季陶然见状,也弯腰细细看了一回,道:“如何只有一只?”

云鬟不语,复沿着床边儿绕走,目光掠过那花瓶,壁上美人图,那木雕的挂画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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