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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672)

赵庄恍惚出神,竟未曾留意有人来到。

太子妃有些忐忑,含羞轻唤了一声“殿下”。

赵庄不应,太子妃见他神游天外一般,方忘了羞惭:“殿下,您怎么了?”

赵庄这才听见,抬头见是她:“你如何来了?”

太子妃道:“妾身担心殿下……故而过来看看。”

赵庄端详了她片刻,才道:“你过来。”

太子妃垂首走到跟前,心下惴惴,不知他要怎地。

赵庄将她的手握住:“我们自结为夫妻,我可曾对你说过什么重话么?”

太子妃摇头,赵庄正色道:“故而你该知道,上次我说的话,的确是极要紧的。”

太子妃不由含了泪:“是,妾身……知错了。”

赵庄叹了声:“我并非有心责备你,只是为了你好罢了,横竖黼儿是个有主见的,他的事,交给他自己去处置就是了,岂不闻儿孙自有儿孙福?”

太子妃道:“我不过是着急……”却又噤声,不敢多说。

赵庄道:“你既然有此心,那不如以后,我便多纳几个侍妾,那就不必等黼儿了,如何?”

太子妃睁大双眸,虽猜他是玩笑,却到底有些情急:“殿下!是当真么?”

赵庄道:“你不愿意,对么?”

太子妃面露难色,却不敢多嘴,只流露委屈之意。

赵庄道:“你也总该知道,若论起着急来,我却比黼儿更急呢,那些大臣们……你当他们只盯着黼儿么?且还盯着我呢,我只不过没跟你说过罢了。”

太子妃瞠目结舌,又且惊心。

赵庄道:“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太子妃哪里还敢说什么,只顾点头:“妾身知道了。”

赵庄叹了声,将她揽入怀中:“你其实不知道……”

太子妃误会了他的意思,正要表明,赵庄道:“你不知,你们都不知道,我心里,是不想来这是非地方,偏偏竟不可免,我倒是宁肯咱们一辈子都在云州,至少安安稳稳……就算跟辽人交战,也强似……”

太子妃似懂非懂,赵庄却也并没再说下去,一笑起身,携手道:“咱们回去罢。”

太子妃见他肯回房睡了,转忧为喜,又因听他半是警示地说了一番,是夜便倍加殷勤小心伺候,夫妻之间,非素日可比。

次日,因赵世身子微恙,早朝免除,赵庄得了消息,便一早儿进宫探望去了。

谢府派来急请的人到达镇抚司的之时,赵黼正在听缇骑禀告先前所探明的消息。

第453章

赵黼先前吩咐缇骑所查的,自然是静王妃那亲戚殷家,跟邹家争夺田产之事。

原来,恒王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是这田产一案,那邹家的人原本不敢告状,是有人暗中挑唆的……且传说这暗中挑唆者,正是恒王府之人。

恒王爷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大发雷霆,又起驾亲临静王府。

王府之中,恒王跟静王说起此事,道:“我并不知这风儿是从何处传来的,不知道静王你可听说了?”

赵穆道:“这……我竟并不曾听说。”

恒王道:“那你可相信,是我府内的人去挑唆生事的?”

赵穆笑道:“二哥是说哪里的话?且哥哥王府里的人,无缘无故又怎会跟我们过不去?只怕是有人不存好心,暗地里挑唆。”

恒王见他说的明白,便点头道:“你能如此想,我也就放心了。哼,你们那件案子,我原本还不知道呢,是闹出来之后才得知,不过是件极微小不足道的罢了。何况于你们来说,却像是因祸得福,可知圣上已经私下里赞了好多回,说王妃贤德之类?”

静王笑道:“当不得,不过是我最小,王妃近来又生了宏睿,故而父皇格外怜惜些儿罢了。”

两人略吃了会儿茶,恒王若有所思,道:“只是这传说言之凿凿,倒仿佛真的有个人暗中挑唆、给邹家撑腰了,可我却是敢向天起誓,这事儿我是半分不知情。倒不知是什么人如此狗胆?”

静王道:“凭他什么人,不管暗中如何挑唆,我们毕竟也是手足情深,只要彼此不会互相猜忌,那背后的人自然无法得逞。”

恒王笑道:“还是你有见识。怪不得圣上近来多偏疼你些儿,如今又连连得了小世子,当真是双喜临门,四弟你的运势大好,不可限量。”

静王道:“拖赖二哥吉言,横竖府里都平平安安的就罢了。”

恒王望着他笑,忽地说道:“对了,前些日子沈相爷好像跟黼儿之间有些不快?且听说杜云鹤的死,便跟相爷有关?”

静王摇头道:“哥哥何必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恒王却道:“无稽之谈?照我说,你可要大大地留神才好。太子虽然是个好脾气的,不过黼儿么……你跟他从来最亲,当然也最清楚他那性情,若是翻脸,竟比狼还狠呢。咱们宗室里出了这么一个人儿,倒也不知是福是祸……”

静王立刻皱眉道:“哥哥……这话有些过了。黼儿自然是个好的。”

恒王笑着倾身,竟低低道:“如今我们兄弟两个是一般儿的,我不把你当外人才说这些,原先人人都知道那辽人最狠,凶残成性……又有谁能制得住?偏偏黼儿就能!那辽人常常以‘狼族’自居,这黼儿……岂不是比狼还狠?”

静王愕然,旋即笑道:“如今三哥是太子,黼儿将来也是继承天命之人,那便是真龙天子了,能克制狼族,自然不在话下。”

恒王啧啧了两声,道:“罢了,我便不多嘴了,知道你跟他们好,我这会儿跟你说了,回头你别又告诉了去,却显得我里外不是人了。”

赵穆道:“哥哥说哪里话,难道我是那种会搬弄是非的么?”

恒王在静王府内耽搁了一个时辰,才自回王府。

缇骑将所探听的经过同赵黼说知,赵黼道:“我也觉着恒王不至于会多事愚蠢到这种地步。唆使邹家告状……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真的要对付,如今也该是对付东宫才是。”

缇骑道:“所以殿下故意叫我们去散布这消息,就是要看恒王殿下的反应?……可既然不是恒王,又是谁敢假借恒王府的名儿,且能叫邹家深信不疑呢?”

赵黼冷笑道:“幕后之人是谁,只从一件事就可以判断。”

缇骑问道:“不知是什么?”

赵黼道:“在这件事之中,是谁得利,谁就是那行事者。”

缇骑细细想了想,迟疑不定,惊道:“这件事……虽看似威胁到了静王府,但实则有惊无险,且如今外头的人都盛赞静王跟静王妃,连圣上也都赞不绝口……难道……”

缇骑虽然想到,却毕竟不敢说出来,只道:“可是殿下,倘若真的是,那么这一招儿何其凶险,若是拿捏不到,却会是祸事一桩……”

赵黼道:“故而我佩服这行事布局者的胆量跟手段,又叫人不起疑心,又得了利,这就所谓‘富贵险中求’的意思了。”

叫那缇骑退下,赵黼沉吟。

此案中得利的是静王府,唯一吃瘪的却是殷家。

赵黼所派的缇骑自然查探的甚是清楚,原来这殷家,虽名义上是静王妃的母舅家里,但世人不知的是,当初沈舒窈生父早亡,曾有一段时候暂居于母舅家中,这殷家待她们孤儿寡母却并不算甚好,时常刻薄。

后沈舒窈成了静王妃,这殷家却有些自得,常常借着王府眷亲的名头,行些小小地便宜之事。

如此一来,是谁一手主导了此事,答案呼之欲出。

除掉了隐患,又扬了名儿,这一招兵行险招,险中取胜,用的极好。

赵黼正思量,外间报说谢府有人来请。

赵黼虽不知所为何事,但既然云鬟亲派人来,必然要紧,当即起身出外。

而这会儿,在谢府之中,除了云鬟之外,尚有两人。

却是白清辉跟季陶然。

上回,自云鬟亲向着白樘递了辞呈之后,这件事便瞒不住了……很快就在刑部上下传开,到处一片哗然之声。

毕竟人人皆知,“谢凤”才入刑部不久,便官升两级,履历极好,又屡破奇案,京内交情又广——底下的那些后进且罢了,只说刑部尚书,太子,皇帝皆都青眼有加,真可谓“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位极人臣”,指日可待。

谁知竟在这个关键时候辞官?简直如自断前程,叫人无法相信。

一时之间,猜测各种原因的都有。

季陶然虽早猜到有事,亲耳得知如此,仍是一惊不小。

他来到谢府之时,白清辉却先到一步。

清辉实则是有些明白云鬟为何如此选择,并不觉十分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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