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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82)

蒋经如痴如呆,堂下公差听见,不由分说上前,捉小鸡般把蒋经掀翻在地,劈里啪啦就打了起来。

这水火棍哪里是好挨的,才打了数下,蒋经已是杀猪般叫了起来:“小人愿说,大人饶命!”

打了十板子,白樘才命人停手,便把蒋经带上来,蒋经吃了苦头,又见白樘连他去找蒋武都算计到,已不敢再使小聪明,当下便道:“大人先前问阿义在何处,其实、其实小人是知道的。”

蒋武低着头,深皱着眉,闻言便看他,蒋经顾不得,便对白樘道:“小人不敢说谎,阿义……阿义其实已经死了!”

白樘仍是面无表情,道:“详细说来。”

蒋经臀上阵阵剧痛,几乎无法跪稳,便把所知的来龙去脉当堂供认。

原来只因宋姨娘的事发,蒋统领是个急性子爆炭脾气,虽把阿义打了一顿,却仍不解气,当夜,便假意要赶阿义,带他出了城,却在城郊的乱葬岗上,用一把尖刀把阿义结果了,尸体便就地用乱草等掩埋了。

当时跟随蒋统领的,便是蒋武跟蒋经两个,他两个远远儿地见了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蒋统领杀了人后,便返回府中。

又因阿义之事,蒋统领疑心病发作,此后便借故把他两个也撵了出府。

蒋经说罢,因愁眉苦脸道:“事情便是这般,请大人饶命,小人的确是并没有做什么恶事。”

白樘听完蒋经的供认,却看向蒋武,却见蒋武低着头,手捂着受伤的下颌嘴唇处白樘便道:“蒋武,他说的可是事实?”

蒋武道:“是的,大人。”

因本朝的律法规定:奴婢不可告主。若奴婢告讦主人,便要处以绞刑,是以蒋经蒋武不说此事,倒也无奈何。

白樘便叫周少隐去叫仵作,随着蒋经前往城郊乱葬岗找寻蒋义的尸首。

而此事虽然揭发,但白樘见蒋武神色中并无慌张之意,白樘便问道:“西城那所宅子,是你新来购置?”

蒋武仿佛有些意外他为何竟问出此话,迟疑了会儿,道:“是,大人。”

白樘又问道:“宋姨娘跟阿义实有奸情?”

蒋武一眨眼,目光瞥向别处:“是。”

白樘看到这里,便笑了笑,忽地又问道:“你哪里来的那许多银子购置产业?”

蒋武竟不能答,片刻才道:“是、是小人连年来积攒的……”

白樘道:“蒋经跟你一样的,如何他现在仍为奴仆,你反而如此暴富?本官问他蒋义是否跟宋姨娘有奸情,他说不知,你反而一口咬定,你当真以为……本官会信你的话?”

蒋武喉头动了动,此刻才露出紧张之色,白樘道:“你还不如实招来,是想本官用刑么?”

蒋武咬了咬牙,仍强道:“小人、小人不过会节省罢了,平日里主人又赏赐的多……而且阿义跟宋姨娘、府内都是人尽皆知的,统领才因此杀了阿义……这难道,还有什么不对?”

白樘扬眉看了他片刻,也不追问,只慢声吩咐道:“把宋氏带上来。”

蒋武闻言,猛然色变!

白樘睥睨望着,嘴角微微一挑,眼底却是一片洞悉所有的冷澈。

第49章

白樘传令将宋姨娘带上来,堂下蒋武的脸色便有些不好。

顷刻宋姨娘到堂,一眼瞥见蒋武,便频频地转眼打量,纵然跪了地上,也不忘悄然相看。

蒋武却从头到尾都只低着头,看也不曾看宋姨娘一眼。

白樘见是这般情态,心如明镜,却并不说破,只道:“宋氏,你可认得此人?”

宋姨娘因被羁押在牢房之中,此刻身着囚服,也不似先前一样妖娆打扮,蓬头素面,看着十分可怜,因道:“妾身自是认得,他原本是统领府内的门上小厮,叫做蒋武。”

白樘点头道:“你跟他可熟络?”

宋姨娘微微一震,继而摇头:“不……妾跟他并不熟络。”

白樘道:“可他却说跟你是极熟的。”

宋姨娘诧异抬头,又迟疑地看了蒋武一眼,才期期艾艾说道:“这个、这个……或许是偶尔我叫丫头去拜托他们在门上买些吃用之物……”

蒋武听到这里,便大大地咳嗽了声。

宋姨娘猛地停口,仿佛知道答的不妥,便有些心虚之态。

白樘冷看蒋武,道:“本官不曾问你话,你倒是敢当着本官跟前儿弄鬼,真当这刑部大堂是好玩之地?”说罢,淡淡道:“拉下去,重打十板。”

两边公差即刻出列,鹞鹰擒鼠儿般将人拖了下去,就在门口上掀翻在地,噼里啪啦,又狠打起来。

这刑部的棍棒自是别有一番滋味,蒋武虽想强撑,却仍忍不住哀哼数声。

此刻,宋姨娘便眼珠乱转,似想回头看他,已情不自禁流露出了几分关切之色。

白樘叫对蒋武用刑,一为惩戒,二来,却也是敲山震虎,如今见宋姨娘是这样,心中所想越发笃定了。

白樘不理外头蒋武,便对宋姨娘道:“继续说来,——你叫丫头去门上买物件儿,便跟他相识了?”

宋姨娘因方才不慎漏了口风,又见蒋武被痛打,于是不敢再说。

白樘察言观色,便不再追问,只又道:“是了,本官还要同你说一件事,方才蒋经蒋武两人都招认了,原来那蒋义并非远走高飞,而是被统领杀死了。”

宋姨娘闻听,愣了一愣,却也并无格外震惊或者伤怀之意,白樘道:“怎么,你不觉着意外?莫非你早就知道了此事?”

宋姨娘耳畔听着那棍棒打在肉上的声音,心惊肉跳之余,便有些神不守舍,听白樘这般问,才勉强打起精神来,道:“妾、妾……”

白樘不等她说,便又问:“是不是有人告知于你?是谁同你说的?”

宋姨娘张了张嘴,眼底透出几分慌张,犹豫了会儿,终于道:“是……是统领那次……喝醉了酒自行同我说的。”

白樘道:“说清楚些,是在哪一次。”

宋姨娘竟说不上来,只道:“妾……委实记不太清了。”

堂上寂静,外头打板子的声响跟蒋武的痛呼此起彼伏,宋姨娘的脸也越来越白。

白樘将手上的卷宗翻了两页,淡淡问道:“既然如此,先前本官问起你可知蒋义下落,你为何说不知?”

宋姨娘停了停,才道:“原本、是妾身太害怕了……不敢说。”

白樘道:“你曾供称,你跟蒋义原本毫无瓜葛,蒋统领正因知道此点才不曾为难你。那本官且问你,统领若相信你,自然不至于再杀了蒋义,他既然杀了蒋义,自然是因无法忍受你们苟且之事,他肯下这般狠手,难道还会轻信你的片面之词?”

宋姨娘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白樘冷哼道:“你这恶毒妇人,你之供词分明前后自相矛盾,如今还要继续在本官面前胡言乱语么?蒋府众人多供称,你跟小厮不清不楚,只怕你跟蒋义之事是真,你不过用狐媚之术哄的统领饶你性命,实则你处心积虑想为蒋义报仇,故而才伺机杀害了统领,是也不是!”

宋姨娘叫道:“大人,妾跟蒋义的确并无任何苟且之事,何况统领甚是宠爱妾,妾又怎会恩将仇报?”

此刻,公差便把打过板子的蒋武拉了上来,蒋武满面冷汗,跪在地上。

宋姨娘见状,不由又回头觑了过去。

白樘便看蒋武:“你可知罪了?”

蒋武称是,白樘慢声道:“甚好,如今宋氏坚称她跟蒋义并无苟且,你且把方才对本官供称等话说来。”

蒋武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白樘把书吏递过来的供词轻轻一扬,道:“本官提醒你,你方才所说都记录在案,若还敢在本官面前弄鬼,便是藐视公堂。”

蒋武叹了口气,垂头道:“小人、小人并不敢……委实是……宋姨娘跟蒋义有些不清不楚,此事跟小人无关。”

宋姨娘闻听,便转过头来,睁大双眼看着蒋武。

蒋武飞快地瞥她一眼,重又低下头去。

却听白樘又道:“先前本官问你,为何蒋经并不能确认,你却一口咬定蒋义跟宋氏两人之间有奸情,你尚未回答。”

蒋武眨了眨眼,额上的汗滴纷纷坠地,终于说:“这个、这个自是蒋义临死之前自行供认了的……当时蒋经因害怕走开了,是以没听见,小人、不敢隐瞒。”

宋姨娘听了这句,眼中越发透出骇然不信之色。

白樘道:“宋氏,你可也听清楚了?”

宋姨娘只顾死死地盯着蒋武,竟不回答,白樘喝道:“宋氏,你口口声声说跟蒋义并无苟且,如今蒋府上下都众口一词指认,又有蒋武的证供,你又有何话说!”

宋姨娘却一言不发,只是瞪着蒋武,白樘道:“宋氏,你如何跟蒋义苟且,又是如何心怀怨恨谋害蒋统领的,事到如今,若还不从实招来,休怪本官大刑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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