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四海懒,临时收拾了小院,门口忽视的塑料花盆晒了有几百年,碎成一圈渣子,大坨枯根挤在泥疙瘩里。
琳达打量小院,三间小房,包含厨房卫生间,为了扩大地方,加盖了二层。
钢柱做基,走上楼梯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琳达出去买日用品,南四海迟疑一下,坐门口椅子上,“你眼睛怎么弄得,柳梦呢?”
“去世了,半年前出车祸。”
“她死了?!”南四海始料不及,声音拔高了几分。
眼光透过窗户斜斜照在她脸上,平静话语下,她紧握衣角,亓官宴的外套带着他的烟草味,像他本人一样清凛。
南四海手指插进头发里,震惊大过悲伤;他们做夫妻感情不深,离婚时闹得人尽皆知,说好老死不相往来,竟一语成鉴。
南知意无所谓他作何感想,淡淡道,“我离开阚家了,可能会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
简单的父女直系关系,复杂情感难说,他过了许久黯然起身,“这也是你的家。”
低矮的房间,空荡荡的。
手机弹出短信,她空洞的眼里泛起酸涩,擦了擦想要溢出的眼泪,深深呼吸几口气点开。
盲人的手机点开是语音助手,生硬的工具音播放内容:按时吃药。亓官宴来信。
南知意没有回复,讲不明道不清的感情她不想妄自投入,她只是亓官宴暂时的爱物。
晚餐,三人挤在厨房,矮方桌,马扎子。
饶有幼年经历的情怀。
南四海没有问琳达的身份,晚上亲自下厨给俩人做了一桌子吃的,成功征服琳达的胃,俩人聊起京城的美食。
聊到兴头上,来个香味浓烈的女人,她热情地挤南知意身边。
“你就是知意吧,长得可真白,阿姨特意给你包的野菜馅包子,你尝尝。”
南四海咳嗽好几声提醒,女人跟没听见似的,热情塞南知意手里。
“谢谢,闻着很香,”南知意如常,“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南知意放下包子出去,塑料珠门帘晃动,白炽灯照在地上的光影影影绰绰。
身后南四海的声音刻意压低,近乎甩脸无情,“蒋灵,咱俩没关系,你少自作多情;我闺女刚回来,别烦她!”
“没心肝的,睡了老娘你想拍屁股走人,想的美……”
屋里俩人掰扯,琳达有眼力见出来,注视南知意,她面无表情出大门,沉默散步。
熟悉的环境,闭着眼,也知道一草一木。
南知意顺着墙壁走路,骤然撞到一堵肉墙,拥进冰凉的怀抱,近乎痴缠的禁锢她的身体。
“阿知,哥哥很想你,我们重新开始,给我个机会,我会按照你的意思来。”
时隔五天,阚子臣暴瘦,眼眶布满血丝。
手臂力气骇人,南知意惊慌一瞬,迅速沉下脸。
“阚子臣,我很感激阚家八年的照顾;你就此放手,我当做以前的事没有发生,我们还是兄妹!”
第15章 停车
“我不想做兄妹,”阚子臣的声音发虚,额头直冒冷汗,“你怨我伤害你,我往后慢慢弥补你好不好?阿知,我真的很爱你。”
他无法克制心底的感情,低头想吻她。
南知意挣扎中,琳达一拳挥出,阚子臣毫无还手能力,仰面倒地。
在家,他终日消沉,茶饭难进,强撑着力气来见她。
阚子臣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流血了。
他没力气跟琳达耗,抠着青砖墙缝艰难站起身体。
“我贪心懦弱,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下药让你眼睛看不见只是暂时的。”
“阿知,你觉得我手段龌龊,可你知道亓官宴对你做了什么吗!”
“亓爷很尊重南小姐,请你注意言行!”琳达挡住他看南知意的眼神,浑身散发肃杀之气。
阚子臣森森直视她片刻,视线跃到南知意身上,究竟什么喜欢上她,他自己也说不上具体日子。
她来阚家那年十三岁,子歌抗拒后妈进入家里,时常寻机会欺负她。
怯弱的小脸挨了欺负也不吭声,怕给柳梦带来麻烦。
直到子歌说她没爹疼,来抢爸爸的爱;她哭了一场后性情大变,只要子歌挑衅,她便奋力反击。
到最后,能轻轻松松治的子歌不敢招惹她。
阚子臣喜欢看那样带刺的她,等她成年后,愈发移不开她漂亮的脸颊;每每靠近,她总是应付两句就回房。
从底层跃到上流,她不讨好任何人,谨小慎微过着自己的小世界;阚子臣新奇,想探索她的欲望与日俱增。
也许就是这样吧,他默默独自深陷其中,疯狂而炽烈,包括他此时投去的目光。
南知意握紧琳达手腕,“接着把你的话说完。”
阚子臣宁可拉上自己陪葬,不遗余力拖亓官宴下水,“我监听了你手机,从你跟他在一起后,却没有回音。”
注意到南知意的手颤抖,嘴唇蠕动了一下,她紧紧握着拳,却什么都没说。
阚子臣顿了顿,逼问琳达,“琳达,我雇人照顾阿知,你却制造假身份出现,这根本就是他的阴谋;你敢说卸掉我的监听,他没有在阿知的手机上动手脚吗!”
小巷里死寂的可怕。
琳达的无声,恰好证明事实真相。
南知意彻骨寒凉,他给自己绝对自由,原来是暗中早已掌控全局。
自己跟南四海的联系,最后的底牌,难堪的一面,他完完全全知道。
果然,感动什么的,一旦跟人相处时掺杂私人情绪,就是万劫不复等待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