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两天,足够谢珩帮慧德脱罪了。
届时最好的结果,便是将慧德降下妃位。
这样也够了。
*
酥酥夜雨,敲打着庭院内的海棠花,潮湿的风拂过柳叶,灌入半开的支摘窗。
谢苓坐在案边练字,飘入的雨滴打在宣纸上,洇出湿痕,刚写上的字迹,也模糊了了一小团。
见状,雪柳走到窗户跟前,抬手准备把支摘窗放下。
冰冷的雨滴吹在脸上,雪柳抬手抹了一把,忽然看到有道婀娜身影撑伞快步行来。
她定睛一看,正是被差去验陈婕妤屋里梅花酥的白檀。
“小姐,白檀回来了!”
闻言,谢苓将笔搁在青山玉雕笔架上,抬眼看去。
白檀将飘到身上的雨珠抖了抖,踏进殿门口将屋门合上,确定都是自己人后,低声开口:“娘娘,专门去找您说的那位沈太医验过了,梅花酥并未有问题。”
“奴婢让沈太医把那梅花酥的用料,写了一份,您看看。”
谢苓心下满意,觉得白檀虽看着妖娆妩媚不靠谱,但实际做事细心。她接过纸张,笑道:“去擦擦头发,春雨寒凉,别冻着。”
白檀点头应了,转身去了耳房。
谢苓将纸张展开,看到上头清隽遒劲的字迹,不由得温了神色。
沈松青,便是她上辈子救下的年轻太医。
那时慧德贵妃脸上起了疹子,老太医都不愿意触霉头,便推了沈松青这个家境贫寒,年轻无靠山的太医前去问诊。
沈松青为人正直,直言慧德贵妃是乱用多了求子药,激起内火,故而面生热疮。
此言一出,慧德当时未发作,但过了些时日,就以沈太医企图毒杀贵妃之罪,要杖杀他。
她当时正值盛宠,又见不得慧德如此狠毒,便给皇帝吹了耳边风,饶了沈松青一命。
沈松青是实打实的善人,她被污蔑成妖妃时,只有他据理力争,并且在她被处以火刑前,不惜触柱,以命为她证清白。
他后来是否被救下,她也不清楚。
今日在陈婕妤的云光殿,她隐约觉得流徽送去的梅花酥或许有异,于是让雪柳找机会拿了半枚。下午回到含章殿后,趁帝后和慧德忙于巫蛊案,让白檀暗中拿给沈太医验。
沈松青正直,就算知道此事会有危险,也不会拒绝。
但令她意外的是,梅花酥居然没问题。
单子上写得很详细,甚至有梅花酥用了哪些香料调味。
她细细看过去,却看不出什么。
沉吟片刻,她对雪柳招招手,吩咐道:“派人去御膳房要各种鲜花酥的配方。”
“有几种配方就要几种,就说我想给陛下亲自做。”
雪柳有些不明白,挠头问道:“娘娘为何要鲜花酥的配方?”
“不是正在查梅花酥吗?”
谢苓将沈太医写的单子夹在案上诗集中,回道:“我是想看看,流徽的梅花酥,是否和御膳房的梅花酥配方相同。”
“不单要梅花酥的配方,是因为要掩盖真实目的。”
雪柳恍然大悟,惊叹道:“原来是这样!
若和御膳房的不同,说明问题就出在不同的那味用料上。”
谢苓笑着点头,催促道““快去吧,不必避着人,大大方方去。”
雪柳点头,拿了伞快步去办事了。
谢苓站到窗边,将支摘窗开大,以口为哨,吹出一声宛若翠鸟的音节。
不一会,有翠鸟划破雨幕,自天际飞来,落在她手臂上。
这是云台城专用的传信翠鸟。
关上窗,谢苓坐到案前,将翠鸟覆着青蓝色羽毛颈间的小竹筒取下。
她拿出竹筒里的纸条,一只手为翠鸟擦羽毛上的雨滴,看纸条上宛若蚊虫的小字。
殿内烛火摇曳,在谢苓白色的寝衣上笼上一层昏黄的暖光。
她眉眼温软,琉璃色的眸子却做来越冷。
信上说,大典上的天师,是谢珩换掉的。
第105章 春光凝梅添寒霜~
屋内静谧,墙角檀木桌上的紫铜麒麟香炉,袅袅吐着伴月香清甜的气味。
谢苓走到鎏金莲花烛台前,将一指宽的信,放于摇晃的火舌之上,纸张顷刻被吞没燃烧,化为灰烬。
她出神的望着烛火。
想起上辈子,司马佑于会稽王谶言一事后,不久便被妖道蛊惑,开始炼丹修道,不问
朝政,只求长生。
现在想想,当时那妖道,或许也是谢珩安排的。
她猜测,这次的冒牌天师,或许和上辈子的妖道是同一人。
上辈子她入宫时,皇帝已经整整半年未上朝,那妖道做了国师,被皇帝奉为座上宾,还专门修了个凌霄宫,方便他深居简出,专心炼丹。
她见过几面那妖道,对他的样貌还有些记忆。
沉思片刻,谢苓回到桌前,提笔写了封信,卷好放回竹筒后,挂在翠鸟颈间,随后抬手打开支摘窗,屈指摸了摸翠鸟的羽毛,将它放飞。
翠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谢苓合上窗户,坐回案前。
她要确定一下,冒牌天师是否就是上辈子那个妖道,顺便叫人给长公主传话,不必再派死士拦截。
谢珩要做的事,这么短的时间内,很难阻止。
不如将计就计,看看这天师是何许人也,找机会深挖他的家世背景,再想办法加以利用。
*
不多时,雪柳回来了。
她一手撑伞,将怀中的纸护在衣袖下,脚步匆匆进了庭院。
进屋后,她顾不得湿透的鞋袜,将纸放在书案上,笑道:“娘娘,这是我央御膳房里专门做糕点的李公公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