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她的脸上便无了血色,玉白的细指冻得发红。
她攥紧手指,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她神志愈加清明。既然决定演这出苦肉计,那她就必须忍耐到底。只要能达尝所愿,受点风寒又何妨?
……
过了不到一刻,秋合宫外传来了阵阵踏雪而来的脚步声,谢苓闻声松了口气,身后的菊月却瞬间崩紧了身体,小刀一晃,脖颈上瞬间出现一道细微的血线。
不知是谁低呼一声,又瞬间噤声。
为首而来的是清河郡主秦璇,侧后方是坐着轮椅的林华仪,还有其他贵女和郎君。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不知为何并未前来。
谢苓粗略扫了眼,发现人群中没有谢珩和谢择,抿了抿唇。
秦璇在离侍女十来步的地方停下了步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二人。
待看见谢苓一身白色单衣,病殃殃被胁迫着,眉睫上结了白霜,细颈上还有道细细的伤口。
往日美得惊人小脸白得吓人。
她心中闪过不忍,柳眉一拧厉声道:“说,有何冤屈,为何出手伤人?”
菊月裂皮的嘴唇一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好一会才道:“苓娘子给我灌了毒药,我只是想活命。”
话音一落,来看热闹的贵女郎君们窃窃私语起来,唯有林华仪出声安慰谢苓。
谢苓目光扫过她身后的侍女,垂下眼帘。
若细心看去,便能发现林华仪身后推着轮椅的侍女脸色僵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余有年面色一怒,从腰间抽出软鞭直指菊月:“你个贱婢,怎敢空口白牙污蔑人?!”
菊月被余有年吓着,后退几步,大声威胁道:“你别过来,再过来当心我割了她的喉咙!”
余有年精致的眉眼一慌,想上前英雄救美,又担心动作不够快,反而害了谢苓,只能收了鞭子原地干着急。
他急得来回踱步,头一次后悔自己没好好学武。
一旁的卢执和卢固有些无奈,轻轻拽了他一把,在他耳边道:“别晃了,不会有事的,等小谢大人和谢将军来了,一箭解决的事儿。”
余有年闻言更难受了,却也停下脚步,试图跟菊月谈判,让她放人。
林华仪掩唇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如水温柔的浅棕眸子里闪过一丝得逞,随即换作担忧,顺着余有年劝阻的话道:
“这位姑娘,若是有苦衷说出来就是了,冤枉人是不对的。”
菊月冷哼一声,不搭理二人。
她牢牢记着苓娘子交代的话,知道说多错多,为了活命,她一点差错都不敢有。
秦璇思索了一番,觉得谢苓怎么看都不像是苛待下人的主,于是问身后沉默不语的紫竹
道:“近几日是你伺候谢苓?”
紫竹站出来,屈膝道:“回郡主,是奴婢。”
秦璇点头道:“你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是。”
紫竹看向谢苓,见对方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于是把那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说完后,庭中所有人都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觉得这侍女胆大包天,下毒害人不成居然又挟持相要。
那最开始让她下毒的又是谁呢?
秦璇心知下毒之人定是这群人里的其中一个,她环顾一周,视线在林华仪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错开。
之前她诬陷谢苓偷窃,那这次呢?
秦璇面沉如水,袖中抱着手炉的手指慢慢收紧,最终问道:“你想要什么?”
“给我解毒,放我离开,”她长满脓疮的脸上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哪怕害怕到止不住得颤,也嘲讽开口:“我还要郡主查出真凶,好让大家伙儿看看,你们平日高高在上、满口仁义道德的贵人还不如老百姓,居然做得出这等黑心肝的事儿。”
她最开始只是演,后来越说越激动,怨气里有九分都成了真。
“都是害人,凭什么我被发现就要像野狗一样去死,她却好好继续做不沾污泥的贵人?”
在场的贵人们有的面露被言辞冒犯的愠色,有的则是沉默不语。
林华仪后面侍女不知何时松了握在轮椅上的手,低头立着,指甲紧紧扣在掌心,抠破了皮肤都没感觉到。
她这几天惴惴不安,怕自己也落得个被杖杀的下场。
…
秦璇皱眉,涂着丹蔻的玉指点了身后几个侍卫,吩咐道:“去把前几日跟随去猎场服侍的侍女都叫来,让她好好认认,究竟是谁买她下毒。”
侍卫领命而去,林华仪心中冷笑。
查吧,快点查出来才好,迫不及待要看两个贱人攀咬起来。
谢苓敢夺走珩哥哥的关注,就得做好死的准备。
她看着谢苓颈上的伤口,眸中透过惋惜。
这侍女也真是,怎么就不直接杀了谢苓这小贱人呢?
第39章 心有灵犀合一计-
乌云盖顶,风刮得很紧,廊檐下的灯笼被吹得晃个不停,被积雪压得不堪重负跌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谢苓睫毛挂着白霜,视线模糊不清,冷风吹面,呼吸都是针扎似的痛。
她晕乎乎的,闻声又清醒了几分。
满目雪片像柳絮一样飘飘扬扬,堆积在地上,慢慢没过她的足背。
秦璇看着她目露不忍,遥遥一指廊檐,朝菊月道:“本郡主答应了你的求情,不会食言,你可以放了谢苓。”
菊月拒绝道:“谁知我放了她你们会不会反悔杀我?”
“你们这群人,最是言而无信!”
秦璇头一次被她眼中的蝼蚁嘲讽,顿时气结,又觉得跟个文墨不通的疯侍女计较丢了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