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看见姜扶倾,冰冷的眼神浮现出一点暖暖的笑意,但很快又沉了下去。
他缓缓走近姜扶倾,高大的身形如同黑色的阴影,遮天蔽日的墨汁,渐渐渗透覆盖了她头顶的光芒,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如深渊般的阴霾中,眸中映出姜扶倾瘦弱的倒影。
“你的脸色很差......是因为在柳家跟他们打架时,受伤的缘故吗?”他低沉的嗓音透着压抑的沙哑。
姜扶倾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冻住,柔和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警惕,下意识躲到了阿舍尔的身后:“你怎么知道?”
霍恩看到她充满戒备的反应,眼中的光芒迅速地灰败了下去:“我见过柳家地下室里的监控录像。”
姜扶倾有些疑惑,霍恩不是外城的治安官吗?为什么会跟柳家扯上关系?
云奈适时地开口:“王,霍恩的身体里携带着熊蜂的基因。”
“???”姜扶倾眼神发懵:“怎么会?我跟霍恩认识很久了,如果他是虫族的话,为什么他没有发现我呢?而且为什么阿舍尔会对他表现出这么强的攻击性?”
霍恩突然跪在姜扶倾的面前,膝盖重重地砸在坚硬的瓷砖上,偌大的城堡中回荡着冰冷的震荡,威严沉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渺茫的脆弱感,他沉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却仿佛压抑着许多无法言说的痛苦,像一块烧红的热炭哽咽在
喉咙中。
治安官的黑色制服永远一丝不苟地紧束着他高大伟岸的身材,但跪在姜扶倾脚下时,仿佛一座黑山颓然倾倒。
云奈开口道:“阿舍尔对他展现出攻击性,是因为它嗅到了霍恩治安官身体里的兽类基因,他不是纯种的虫族......”
“不是纯种的虫族,什么意思?你不是说霍恩的身体里有熊蜂的基因吗?”姜扶倾问。
云奈垂眸看着跪得笔直如刀锋般的霍恩,眼神流出一丝浅浅的审视和傲慢,缓缓道:“他是被柳家改造过的虫族。”
姜扶倾蓦然瞪大了眼睛。
她一下就想起了柳家地下室里,即将成为兽人们盘中餐的那几枚虫茧。
那些兽人食客在吃它们的时候,动作是那样熟练,说明他们并不是第一次食用虫茧。
那么在姜扶倾之前的很多年,柳家用尽许多手段,收集了很多虫茧,其中不止有用来食用的,更有用来实验改造的。
“柳家人和很多兽人一样,既厌恶恐惧虫族,又羡慕虫族对王的绝对臣服,他们用我们的基因做了许多研究,希望能像王一样控制我们,成为他们手中的剑。”
“许多虫子死在了不见天日的地下实验室,甚至有许多虫子一辈子都没见过同族,在虫茧中就被实验注射进不同的基因,以此来混淆血统......我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因为伪装成了他们最想看到的臣服的样子。”
“柳家人安排我来这里,也是因为想看看我能否真的对同类下手。”
霍恩艰难地开口道,眼下覆盖着一层阴沉沉的阴郁,像死气一样蔓延开来。
姜扶倾俯下身,苍白的小手抚上他古铜色的脸颊,黑眸流露出一抹心疼,在雪光中美得迷眩:“所以,这就是你假装认不住我的缘故吗?”
霍恩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隐痛。
“我的心脏被柳家人植入了微型炸弹,一旦察觉我有异心,或者行径有异常就会被立刻引爆,卫星也时刻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我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没有人知道,他在见到姜扶倾,嗅到她身上的气息时的冲击,好像充满水的水库大坝在一瞬间开闸,汹涌嚣嚣地奔涌而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震颤,耳膜里充斥着几乎要敲破的雷鸣般的鼓声,好像漂泊亿万年的孤魂野鬼终于找到了归处,暗无天日的末世里,突然升起了一轮太阳。
他几乎本能地就要跪在姜扶倾的面前,虔诚地捧着她的手,在她的指尖亲吻,奉上他血淋淋的真心。
但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安插在他心脏的微型炸弹会记录他身体里的各项数据,他的心跳一旦过速,就会发出刺耳的警报。
他不能让柳家发现异常,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扶倾离开,并且将姜扶倾的所有信息隐藏,以防被有心人盯上。
但虫子的本能让他忍不住靠近姜扶倾,贪恋她的气息,哪怕远远地看她一眼,偶尔交谈几句话也好。
“对不起,除了表达对柳家的忠诚,我什么都做不了。”霍恩垂着头,低哑的嗓音发颤。
“这不怪你,霍恩,你不用自责,在那样的环境下,你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姜扶倾满眼心疼,手掌轻轻地放在霍恩的胸口,结实的触感,滚烫的温度几乎顺着她的指缝流溢出来。
她的指尖隔着硬挺的治安官制服轻轻摩挲了一下,终于感受到他胸膛处的凸起,那是一线伤疤。
霍恩呼吸一颤,仿佛直接在他的心脏上怜惜地摸了摸。
“将炸弹埋入心脏的时候,你一定很疼吧。”她浅声问到。
霍恩飞快摇头,向来冷冽凶犷的眼神,竟有一种令人疼怜的自卑感。
“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心脏上的炸弹取下来的。”姜扶倾承诺道。
“知道我和柳家关系的人很少,您杀了柳家夫妇和柳下,间接也让我获得了自由。”霍恩仰眸望着她。
“但是他的身体里终究含有兽人的基因。”云奈冷静地走上前来,摊开掌心递给姜扶倾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姜扶倾看了一眼,问道。
“束缚项圈。兽人的基因并不稳定,这就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如果让他来侍奉您的话,必须套上这个。”云奈冷冷地望着霍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