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解除,姜扶倾在护卫军的保护下重新回到了地面。
当看到恢复如初的虫岛,她自己都懵了一下,就在空战结束的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虫子们就已经从刚才严肃紧张的战备状态,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
黑压压的虫群中,大家穿着整
齐笔挺的军装,分不清究竟是谁刚才在前线冲锋的战士,按理来说他们是凯旋的英雄,应该有鲜花与掌声夹道欢迎。
但此刻的虫岛上没有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没有欢饮达旦的宴席,更没有什么奖赏。
这场大战仿佛只是他们平凡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意外,一个按部就班的机器里无意间炸出的小火花,当火花被扑灭之后,他们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根本不需要特殊对待。
但是当姜扶倾走出地下密室,阳光洒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虫子们都默契十足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无限的崇拜,好像耀眼欲花的烟火,溅出淋漓的花火。
虽然虫族们之前看她的眼神一直都是明晃晃的直白热烈,像即将沸腾的开水,但是姜扶倾能够明显感觉出,今天他们的眼神不太一样,好像热度更加浓烈了些,仿佛到达临界值的水面彻底沸腾了烧开了,冒出滚烫的热意。
“王,您的头还是疼吗?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吧。”阿舍尔搀扶着她的手臂,感受到她纤细清瘦的小臂在微微颤抖,说道。
姜扶倾微微垂眸点头。
回到熟悉的避风所,姜扶倾躺在床上,白皙的脸颊垂着几缕松散的鬓发,眼眸轻阖,淡唇轻抿着,细眉微微颦蹙着,像是在忍受着漫长的疼痛折磨,连睡都睡不安稳。
看得阿舍尔满眼心疼,他半跪在床边,轻声道:“王,我帮您揉揉吧。”
姜扶倾恍然睁开眼,看着阿舍尔的琥珀眼笑了一下,摇摇头,道:“不用了,我现在已经不疼了,就是脑袋还有些眩晕,你别担心,让云奈进来一下。”
“是。”阿舍尔眸光微动,低落的神情藏在眼底阴影里。
阿舍尔掀开帘子走出了避风所,正好看见云奈站在外面,手中端着一个瓷白的小盅,细长温润的指尖比白瓷还要温凉细腻。
“王让你进去。”阿舍尔语气难掩不悦。
云奈静静点头,与阿舍尔侧身而过,走了进去。
避风所内十分静谧,姜扶倾躺在床上,轻敛的眉眼透着一股难掩的倦怠,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指尖修长如细笋。
云奈缓缓跪在她的面前,轻轻将小盅放在了桌上,犹豫了一瞬,还是托着她的手腕将她微凉的手臂放进了被窝中。
“嗯?你来了?我居然又睡着了。”姜扶倾睁开眼,语气恹恹懒懒的。
“王觉醒了新的能力,又透支了力量治愈前线的虫族战士,感到疲惫是一定的,要喝一些蜜汁吗》这样您的身体能恢复得更快一些。”云奈温顺地垂着头,不敢与姜扶倾的眼睛对视,就像一个合格的侍虫的那样。
但是他浅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床榻之下,只是看着姜扶倾的影子,眼神就温柔似水。
姜扶倾抬抬手:“不用,我现在只要看到熊蜂就会想起霍恩。”
这是姜扶倾一直隐而不发的担忧,他们离开的时候太匆忙,霍恩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继续潜伏在兽人之中,亦或是已经被发现了。
云奈唇角噙着浅笑,嗓音柔和:“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有您保佑霍恩指挥官,他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姜扶倾低声一笑,撑着身子坐起来。
云奈连忙站起身扶住姜扶倾的手,俯下身去,被宽大衣袍遮盖着的胸膛从她的面前掠过,银发如瀑丝丝缕缕从她的眼前滑落,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衣襟只露出领口一小截苍白的肌肤,恍若一捧细雪,夹杂着清雅的淡香,缓缓地从她的眼前拂过。
姜扶倾浓密微卷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
云奈从床的内侧拿起两个软枕,分别塞在姜扶倾的腰后、脖颈后,好让她坐的时候肩颈更舒服一些。
姜扶倾靠着床头,腰肢后被软绵绵的枕头隔着,坐久了也不会觉得酸痛,这是云奈独有的细心和习惯。
她敛了敛眸,飞快地摒弃掉对云奈的依赖,杏眸充满了清明:“我为什么会突然觉醒这个能力?你以前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而且我不是还没成年吗?如果说之前突然觉醒治愈能力是意外,让异种重新虫化是依靠上一代虫王借给我的力量,那么这次呢?又是因为什么?”
云奈摇摇头,道:“王,没有虫族能真正了解您的力量,我只是一个侍虫,所知道的不过是历代虫王在不同时间段觉醒了什么能力而已。当然,每一代王根据自身的实力不同,觉醒的力量有强有弱,您在兽人最底层的社会里生存了那么多年,这本身就是对您实力的一种证明,觉醒力量自然也会强一些呢?”
“不过......”云奈掀眸望着她,温水般的声线压得极低,问出压抑在心中已久的问题:“王,您这样保护他们,是选择了他们了吗?您不要我们了吗?”
姜扶倾长睫低垂,深深叹了一口气:“怎么会。”
自始至终,姜扶倾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冒牌货。
一个冒牌货,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留在这里,享受着这个世界亿万虫族们对她的供养。
“之前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我会离开这里,只是在走之前,我想尽可能把虫巢建设得好一些,让它们的未来能够好一些,至少不用受兽人的欺凌。”姜扶倾握了握拳,脑海中闪过无数虫子们看她的眼神,闪闪发亮,好像无数颗宝石汇聚在一起的星河,亮得她心中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