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达成交易的巨型大脑也没有必要诓她。因此江显更加倾向于考虑，有什么东西让现实里的那些技术工对情况做出了错误判断，误认为它在地下。
可他们此刻分明位于一座一眼看上去正常不过的科技城市之中，一抬头就能看见天幕，那里太阳按时升起又按时落下已然三次。
排除掉各种不可能之后，只剩下那一个答案。
“那不是‘地下城’。”江显自言自语着，自己也有些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我们一直以来都悬浮在空中啊！”
“什么？”听到系统公告后刚走进广播大厅的奥菲莉亚和克莱茵震惊。
“这座城市依靠某种能源装置漂浮在高空，曾经在现实里也是如此。它四面封闭，仿佛是一个巨型的圆盘。”
“那些负责建造虚假成像屏的人们乘飞船降落在圆盘顶端，想当然地以为那就是地面。所以他们又理所当然地认为城市位于地下。”
“但那不是地面，那是浮空城市的穹顶。整座城市都被这样包裹，仿佛居于卵壳之中。”
“还记得之前在图书馆看《年度能源支出报表》时发现的‘广告投放中心离奇耗电量’吗？”
“那是因为所谓的‘广告投放中心’根本不仅仅是用来投放商品广告的。”
“它还负责投放覆盖一整个城市的虚假天空！”
这恰恰和她不久前在图书馆时见到的细节对上了——那时她觉得日出像是一格一格生硬推进的，没来由得不自然。
这里看似日升日落，实则未曾真正见过阳光。
那俩人呆若木鸡，皆不由张大了嘴。
“对！”江显说，“而这座城市之所以悬浮在空中，是因为下方就是滔滔的海浪。这颗星球被海洋所覆盖，没有一片陆地，因此建造时才会将城市选址定在空中。”
“那……城市更低的深处埋藏的是……我们在图书馆资料里看到的、莫名消失不见的发电站？”奥菲莉亚也回过味来了。
“不仅仅是总发电站！”江显神色颇为兴奋，“还有所有支持整座城市飘浮在高空、而不会坠入海洋里的设备装置！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我们之前的种种疑惑！”
“你真是太令人惊讶了。”奥菲莉亚轻轻摇着头，“我现在大概明白你们小队第一副本为什么是唯一通关的了。”
她很少这样直白地夸赞人，眼下显然是对江显佩服无比。
克莱茵顺着江显的思路往下推：“现在我们知道整座自动化城市都飘在天上，而城市所有机器因为推翻了智能中枢的控制，成为一个巨型的最终boss。那所谓的毁灭它也就是……”
“让城市从高空坠落并毁灭！”江显说。
众人皆惊。
“所以我们现在的问题……成了如何解决丧尸，闯入隐藏地图并将发电站和悬浮装置等设施破坏？”一旁的陆寰用微弱的声音说。
江显没有接话。
以陆寰现在的状态，他们乘坐电梯前往隐藏地图时必然无法带上他。一来是因为在丧尸围攻下他们尚且自顾不暇，更无法保护虚弱的他；二来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变成丧尸，敌我不分。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说这些，这听起来太像是他们到点决定抛弃他了。
谁想陆寰竟主动道：“那我到时候在这里等你们就好了。”
说着，他尽力扯出一个微笑。
江显沉默。
“我会等到你们的。”他补充道。
江显伸出了手，陆寰对此有些茫然。
“那拉钩吧。”
从低处听话地伸来一只苍白的手，失了血色却仍漂亮得像是具标本。
江显不自禁低笑了声，不知道自己到底吃错什么药才会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东西。她觉得现下这个举动有点蠢，但话已出口，人都等着了。
她只得将错就错，把手摆成一个可笑的拉钩姿势。
陆寰跟着她的样子蜷起手指，皮肉紧实地绷着手指骨骼，掌指关节化作一枚枚洁白莹润的卵石。
他们的小指勾绕，像是个收紧的结。
江显停留了片刻，松手转身。
她再次朝着广播台的方向走去，却被奥菲莉亚一把拉住。
“不会有事的。”江显说道。
她当然知道奥菲莉亚在担心什么。但是刚刚一阵的休息后，自己的【精神波动】已然大幅度下降，稳在了70左右。
更何况她现在不需要分别指挥玩家们作战，只需要借助广播对每个“切面”进行集体播报就行了。
奥菲莉亚顿了顿，叹了口气由着她去了。
江显再度对玩家进行了广播。
“得益于全体玩家的努力，我们攒够了碎片，成功进入了副本第二阶段。这是许多玩家搏命为我们换来的生机。”
“但我们无暇为同伴的离去而哀悼。机器暴动即将开始，我们必须尽快解决最终boss。”
“根据副本提示，所谓的最终boss是这整座城市！这样的庞然大物我们无力抗衡，唯有另辟蹊径。”
“我们必然需要前往隐藏地图。它位于广播电台大楼的深处，经我推测那里有整座城市的供电和平衡维持系统。我们要将其彻底破坏才算是杀死了最终boss，完成任务。”
“同时，如今丧尸潮包围了整个市政大楼和广播电台，大家面临的第一项挑战是要突破封锁闯入广播大厦，然后想方设法下行。”
“我本就身处大厦内部，之后将会利用这一有利地理优势率先乘坐电梯进行试验。”
“如果片刻之后大家还能听到我的声音，那足以证明计划可行。我希望那时每个玩家都能通过同样的方式前往隐藏地图，齐心协力参与这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