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泊扭头看过去，不足通道防护栏高的女孩正满眼期冀地仰头看着他。
“是。”叶泊别过视线，他不习惯被这样的眼神看。
“那您不就是我们的英雄吗？”女孩的眼睛亮晶晶，“我听妈妈说，还有那位在遥远星球上等待着我们的上校姐姐，她是我们的英雌。你一定要去救她呀。”
女孩把手伸出栏杆，安保人员见状赶忙把她拉走了。
“发起副本直播的人也是大英雄！”女孩不忘大喊，“还有所有玩家、所有揭露真相的人！”
叶泊因这一句话惊异地抬起头。
他注视着通道那些人的脸庞，感觉心底有什么在悄然滋长。
很长一段时间，叶泊都处于一种心情极度低落的状态，无论是不能确认来源的直播、诡异至极的星球还是目睹上校遇险时却无能为力，这些都让他深深怀疑着自己；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介入这一切。
但这一瞬间他猛然觉得，他们一切的抉择、一切的冒险和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他登上舷梯，和身后那些人挥手，进入舱内。
医疗飞船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在人群爆发出的巨大欢呼声里，飞船升空，朝着广阔的寰宇飞去。
叶泊看着地面飞速远去，房屋和街道都缩小模糊成抽象的线条又被云层吞没；然后头顶阳光笼罩了他、蓝天暗淡和消失，直到幻化成深沉的寰宇。
数艘飞船自不同的星球启航，在星门处聚集成庞大的队列，犹如散开的烟花逆时间聚拢。
然后星门光华流转，它们汇成一束凭空消失；数个星域外的出口处笔直跃出一道刺破长夜直线。
第97章 领航【我们成功地完成了领航】
搜救队伍从星门跃出后，航行了许久。
现在他们已经抵达那些飞船最后的定位地点了，但是四周空荡荡。他们犹如在茫茫大海里打捞一只漂流瓶，目标早就随着海浪飘走了；他们手里却只有一个刻舟求剑似的标识。
“按照计算出的预测移动路径来找。”军舰指挥官下令道。
可是他们不知道飞船失事前最后的调整姿势、应对的措施是什么；也无从知晓这十几天里它们是否被某颗小行星的引力吸过去坠亡，自然难以确定方位。
他们就连在星球上寻找一艘坠入海中的飞行器都如此困难，更遑论是浩瀚的寰宇了。
不知过了多久，广播里终于传来对话声：
“发现可疑目标！发现
可疑目标！正在获取银河质心坐标系经纬值……”
“方位确认！金天鹅系第三第四行星附近存在数个漂浮物，已确认是飞船！”
“目前确认目标数，12个，符合失事飞船数量。”
…………
类似的通话一遍遍重复着，医疗飞船在连续的轰鸣声里开始制动减速。
片刻之后，叶泊感觉整个地面彻底停了下来。
“飞船对接中，请勿靠近第一密闭舱门，以免发生意外。”飞船智能机械音说道。
紧接着有人来给所有随行专家发放防护服，目的是防止可能的异常生物污染和辐射伤害。
叶泊穿好防护服把氧气面罩压在脸上，瞬间感觉压抑了几分。
一会儿功夫后，整个船舱轻轻抖动了一下。
“对接成功。”
军方人员在前面打头，谨慎地进入那个毫无目的漂泊数日的密闭空间。
不多时他们发来消息：“确认无异常未知生物，辐射水平正常，氧气水平正常。飞船供电和舱内环境除了重力模拟器外一切正常。医疗队和随行专家可以进入了。”
叶泊跟在几张担架后面进入了这颗尘封的、犹如胶囊一样的飞船。
和他想象中阴森黑暗、充满腐烂败坏气味的洞穴不同，飞船内的灯光呈现出一片温暖的橘黄色，似乎是夜间休眠模式。空气过滤新风循环设备有条不紊地运转，当他摘下面罩时惊觉这里甚至比医疗船还让人精神一振。
舱内最前端悬挂的时钟安静地跳动着，和他光脑上显示的完全一致。
这里看起来一切正常——除了在半空中到处乱飘的乘客们。他们在无意识状态下时不时撞击着彼此，胳膊和腿像是柔软的面条一样打着架。
救援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乘客们正被一个接一个从空中拽下去，安置上医疗飞船里的治疗床。长时间的太空失重状态让他们的肌肉和骨骼萎缩，醒来后还需要做一系列治疗和康复才能恢复日常生活能力。
“这些乘客们现在是什么状况？”叶泊在一间治疗室外，看着里面规律跳动的生命检测仪器信号。
“我无法解释——”医疗船上的一位医生冲他苦笑，“现有的任何医学理论不足以解释他们的状态。”
叶泊等着她说下去。
医生蹙了蹙眉，说：“简而言之，现在所有人的生命体征都尚算良好，除了长时间饥饿带来的营养不良外并无大碍。但当我们试图唤醒他们时却屡屡失败——他们似乎一直处于这种无意识的状况。”
“无意识？”叶泊重复道。
“准确来说，是类似深度睡眠的状态。”医生说，“他们的脑电波呈现出一种极其像‘快速眼动睡眠’阶段的特征性图像，这是正常睡眠时候梦产生的时段。这时候我们的肌肉为了防止做梦时的动作往往会处于瘫痪状态，因此无法动弹。”
“副本是玩家们做的梦吗？”叶泊疑惑地问。
“从生理现象本质上来看，你可以这么说。”医生点点头，“但如果要谈及‘梦’的内容，我还是倾向于认为，那些直播的画面和事件并非是无意义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