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漫画封面?不要。”
“……啧。”
“少女漫画……”将漫画摊开盖在脸上,浅蓝色的封面露在外面,呼吸间可以闻到浅淡的油墨味道。
「我的人生,就是被不知名的暗流拽着走进深黑漩涡的过程。就算能遇到光,最终也会因为惧怕而逃离。随后又会做无用的懊悔。
试图拯救我的人和试图远离我的人最终都与我渐行渐远,我握着稻草,另一边是空荡的黑暗。
擦拭灯盏不会出现精灵,海螺里没有美人鱼的歌声,玫瑰开在花店的橱窗里,而我隔着街灯看隔着玻璃追逐光与热的飞蛾。
胆小鬼还不如飞蛾。」
这种话,哪里像是少女漫画会说的啊。
但是,想要知道故事的后续。
*
人倘若追求生存的意义,倘若希冀完美,就会惶然。脆弱的人会每分每秒都在永远无法达成愿景的负面情绪中打转,像是搅拌机里被锋利的扇叶割碎的洋葱,在还生涩的时候就以最惨烈的状态和世界告别,只留下最亲近的人悲痛。
“某位著名作家曾经说过,人不是为了某种目的而降临人世的。”
听见佐藤一说这句话,太宰治随口问了一句,“哪个著名作家?”
“你不知道的作家。”
“还有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人说过我没听过的话,你说来听听?”
“某位著名作家认为,不完美就是生命的本质。”
“还有某位著名作家说过,人必须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唔,我懂了,你是在用这些话劝我不要去自杀?”穿着黑西装的少年用自己手里的笔在戳桌上放的牛顿摆。
佐藤一望着他,“老实说,我不懂这个世界上的很多道理,也不懂很多问题。我了解的太少,而目睹的又太多了。这些信息堆在我身上,我处理不来,搁置着又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发生什么事端,这令我很烦躁,很不安,这种焦虑……你能理解吗?”
她不需要等太宰治回复,只要看他愕然的眼神就够了,“你不会理解,因为你不是我,你的脑子很灵活,可以走一步想十步,信息放在你面前你就能直接处理好,所以你不会焦虑。”
“所以,我也看不到你眼前的世界,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知道你的痛苦。劝你不要自杀,好像就是在劝你背负某种痛苦一直走下去,而根本没有考虑过这样活着会不会比死更难受。”
“但是我觉得,不能因为活着无法找到意义而渴望死亡。这就像如果我的朋友患有抑郁症我会希望他努力治疗,我会希望他痊愈,而不是劝他离开人世一样。因为这并不是自己无法忍受活着才选择死去。而是被误导,被欺骗着离开人世的。”
“我只是想让太宰先生试着置换一些东西。”
“如果我——不,我肯定能救回织田先生,也有办法接近他,你们仍然有可能是友人。到时候,你可以去尝试还没试过的螃蟹料理,等着看他写出来的书,在line上发表书评,做所有自己喜欢的事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某个阶段性目标达成了’、‘最终目的达成了’,‘人生到了如此地步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就决定去死了……这种未来,有没有达成的可能呢,太宰先生?”
“我真不习惯跟别人讨论这种问题。你说话比我想的要直接啊,小一。”
“因为我的监护人们都很喜欢打哑谜,所以我直截了当的说话对剧情的推动会比较快。”
“我没有想过…那样的未来。”他轻声道,桌上的牛顿摆仍旧在来回碰撞,在这种规律的节奏声里,办公室沉寂下来。
我不自由,怎样想都不自由。我的不幸是由我的罪恶而产生的,无法埋怨任何人。我无论如何都想摆脱这些,只有死亡的一瞬,才能有片刻的纯粹。这是多么抽象的无法言说的意象,这些都是不可说的,是深埋在心底的,就连呼吸时也不能放他们出来任他们蔓延的羞耻之态。
可以表现的幽默体贴,温柔和善。也可以冷漠残忍,毫无同理心。而那些旁人可以看到的,全都是皮囊上的虚幻,是与思想隔着一层的假象。在内心中,只有被压抑住的痛苦,而或许过于压抑,以至于自己都视而不见那些悲泣。
或许过了很久,他才回答,“或许会吧,因为还有期盼。”
*
渴望被救赎,又明明白白的知道,是不可能被救赎的。于是一边犹豫着朝那个方向伸出手,一边无法控制的向深渊跌落。
每一次被抓住,都让人想要哭泣着紧握住对方,也想在怀疑对方会松手之前就用力的推开。
这种复杂的情绪,就连自己也不愿意彻底剖析吧。
倘若被看穿的话,又会被怎样对待呢?
会厌恶吗?会怜悯吗?可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我想要的是……
“我爱你,但是还是我的学业更重要,你懂的吧。”
“是这样的,我们都是要考东大的人。”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间,那么,也不得不说出那一句话了——”
“卡,很好!到时候佐藤酱要再往边上站一点!”
今天是佐藤一学校的戏剧社最后一次彩排。明天就是学园祭了。她负责扮演男女主约会场景中的一棵树,用春去秋来变换的颜色见证他们的悲欢离合。
学校排这部戏剧的初衷,大概是希望大家都能更用心在学习上吧,只是…不管怎么看都充满了槽点。但事已至此,作为一株树的佐藤一也不需要有什么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