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地坐在那里,如坐针毡。
暗想:「我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也许是我的话太过伤人。
从那之后他就真的再也没在我的眼前出现过。
刚开始还有一种终于摆脱了一个负担的轻松感。
到后边我总是感觉有些失落。
被缠习惯了,突然没人每天和我笑嘻嘻地打招呼问我吃了什么了。
我总感觉好像是哪里缺了一点什么。
但是我从来不会后悔我说过的话。
做过的事情也是。
我还是照旧做着我自己的事情。
这个人和唐哲就像一对正反义词。
可是总是感觉。
他们俩哪里有点像。
周三那天。
格外的冷。
不知是不是入秋的缘故。
天还是雾蒙蒙阴沉沉的。
呈现「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状态。
我皱了皱。
可能会下雨。
我没带伞。
放学前的最后两节课是社团活动。
第一节我没赶上。
第二节去的时候恰好就是下课时间。
副部长看到了就走过来和我聊天。
副部长是我的高中同学。
一个班的,我们俩性格很投得来。
这时候那个被我拒绝的学弟,从社团的活动教室里出来。
他好像没有看到我们俩,径直走过去了。
副部长看到了他。
然后就说起了他。
「他还蛮帅的,高高瘦瘦的。我听说追你没答应啊?」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我真的蛮好奇的,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
我在那里沉思应该回什么好。
「我有喜欢的人,叫唐哲,是我初中同学。」
反正也没人,告诉她也没什么。
我如实坦白了。
反而越陌生的人,我越坦然。
就把这种平时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话,轻松地说出来了。
我知道她不认识唐哲,所以把名字说出来也没什么。
不过我没想到,她很惊讶地看着我。
「唐哲?」
我也疑惑地看向了她:「对啊,唐哲,你认识吗?」
她猛地一步凑近了我:「唐朝的唐,哲学的哲?」
我更摸不着头脑:「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她不可置信的又问我:「你初中是不是梧桐二中?」
我无奈点头。
然后她就说出了让我此生难忘的一句话。
「那个学弟不就叫唐哲吗?还和你是一个初中的,你喜欢他为啥还要拒绝他?」
真是晴天霹雳。
我瞬间觉得天上真的有两道天雷把我整个人劈成了两半。
轮到我傻眼了。
所有之前没想通的未解之谜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瞬即全破解了。
眼熟的跑步姿势。
熟悉的声音。
那张压在苹果下边地写着 z 的贺卡。
那天拒绝他之后。
他哭着说我是个骗子。
是因为。
初中在心理课上。
我说过。
我喜欢高的、瘦的、爱说话的、学习好的、爱运动的、喜欢穿得花里胡哨的男生。
一切都对应上了。
所以他变成了这样。
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却没有认出他来。
我失神地滑落到座位上。
上课铃声响了。
最后一节社团活动课。
副部长提前进去组织。
里面人头攒动。
我却只能看见唐哲一个人。
他瘦了很多很多。
曾经的小胖子脸上全是肉,现在棱角分明。
他变得好高。
曾经和我差不多高,甚至还要比我低一些。
现在已经长得快比我高两个头了。
他变化很大。
是初中同学站到他的面前也认不出的程度。
可是我不应该认不出来他。
我怎么可以认不出来他。
他没有变。
那双总是清澈的眼。
会冲着我笑的嘴角。
叫着我名字的声音。
我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三年过去了。
我心心念念地再见他一面就好了的愿望。
在那已经过去的普普通通的日日夜夜里。
其实已经兑现了。
他很伤心吧!
我总是说着最伤人的话。
一次又一次的刺痛他。
我看着他。
感到鼻头酸涩。
雨下了起来。
轰轰烈烈的。
嘈嘈切切无数天上洒下来的玉珠落在青石铺成的地板上。
屋檐上一溜烟排着队降落在人间草木上。
雨来急。
好像想将匆匆来往的行人绊落在这烟雨朦胧的日子里。
下课铃响了。
人群躁动起来。
谈笑声混杂着雨声就这样纷纷扬扬地落在我的耳朵里。
一阵又一阵。
不知是哪个小姑娘没带伞。
抱怨地嘀咕着没伞该怎么办。
汇聚在门口的人越来越多。
有伞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撑起那圆面下的小天地。
笑意盈盈地遨游在雨的歌声之中,翩翩起舞。
没伞的人就待在原地。
不时焦急地探出头来想问问龙王什么时候停下动作。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
出神地望着这场上天的馈赠。
突然感觉有人靠近我了。
一把伞就这样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回神去看。
是唐哲。
他认真地把手上唯一的伞塞到了我的手里。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没有说话。
随后转过身。
就要走。
在万千微光聚成的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