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身边窜过一两个和我穿着一样的校服的人,她们向前跑着,嘴上还念着「要赶不上公交回家了。」
只有我踱着步子,漫不经心地走着,恨不得一步分成两步走。
回家?回哪门子的家?哪有没爹没妈的家。
我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边拽着过路无辜盛开着的花,突然听见几声猫叫。
我循着声音走进了灌木丛的深处。
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和我穿着一样的校服裤的男生,上身只简单穿了一件白色短 t,侧对着我低着头,看不清脸。
臂弯里探出一只小猫的头,小猫身上还裹着校服。
小猫很可爱,就是看着状态不太好,我举着伞,才发现这人没举伞。
雨不大,但是也不小,这样下去会生病的吧。
我犹豫了好久,还是挪动了步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最后直接小跑过去了。
此刻已经站到了他旁边了,我内心还是做了好一番斗争才准备鼓起勇气给他打伞。
还没等我把伞举到他的头顶。
抱着小猫的人可能听到了声音,他小心翼翼地裹住小猫,循声抬起头。
黑色的发梢已经被雨打湿,有些杂乱的被埋到了耳后。耳骨也被淋得有些泛白,不戴眼镜。
露出一双明澈的眼睛来,眉毛也很浓,高挺的比例让整张脸看起来格外立体,唇微微地抿着。
他就这样忽地抬起头,略微有些眯着眼,好像有些看不清来人,终于在雨中发现了在雨中打着伞的我,我们就这样对视了。
我呼吸一滞,感觉心跳漏了几拍,错了节奏。
我举到一半的伞,就那样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我们两人中间的那一片空隙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圆形保护着,微微才得以从密集的雨点中喘息。
直至淅淅沥沥的雨打在我的头上,我才如梦初醒,凑近的一步,将伞举到了他的头顶。
我听见我的嘴里自作主张地说出了话:「下雨了,得打伞,小猫淋了雨就不好了。」
我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语无伦次,话刚说出口我就咯噔一下,恼怒自己怎么连话也说不好。
我有些尴尬地举着伞,另外一只手无意识地拽着衣服上的毛毛,不知道往哪里放。
好在面前的人似乎是看出我的窘迫和不自然了,他笑了笑,冲我点了点头。
在圈圈圆圆被雨泛起的层层涟漪之中,那滴滴答答的声音有地落在了街边公园湖上的荷叶上,有地落在了他的肩头,有地落在了那小小的伞面上。
我想,在那一刻,或许更多的是落在了我的心里,汇聚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
贯穿了我的山川和田野。
在那一片雨声里,我听见了眼前人说话了。
「可以劳烦同学给小猫举一下伞吗,我把她送到街角的动物救助站里。」
不用多说 我急忙将伞举高,正好能将他整个人遮住。
他又笑了笑摆摆手:「不用给我举,给你和她举着就好。」
我听到了他说的,僵硬的又收回了一些伞,微微向我这边倾斜。
我们俩就那样并排在雨中快步走着,他好像有些着急,我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就这样半快步走着半跑着,其实不算短的距离,我却感觉转瞬即逝。
将小猫送到救助站,他就朝我道谢,还我刚说没事,他就微微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又急匆匆披着校服消失在了路口。
我举着伞,张了张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好像,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怅然地抬起了头,雨哗地下了起来,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下雨天,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3
回了家,外婆在家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蒲扇,坐在凉席上,看见我回家了,赶忙眯着眼穿上鞋,走到我旁边,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毛巾就擦着我的头发。
「拿着自己擦,我给你热饭去。」
说罢就将手上的毛巾塞到了我手里,有些蹒跚地往灶台的方向去了。
我拿起手里的毛巾随便擦了擦,又搭回了晾衣杆上。
窝在沙发上,拿起桌面上的遥控器,看起了电视。
外婆节省,开着电视就不让开屋子里的灯了。
冬天天黑得早,六七点已经黑得彻彻底底了,电视机发出微微的光只照亮了我这里。
我侧头看向隔着一扇玻璃屏风在灶台忙碌着的外婆,她果然又没舍得开灯,灶火零星的光亮微微透出她微微佝偻的剪影。
房子不大,只有我和外婆两个人住,倒显得有些空阔。
外婆左手端着热好的米饭,右手端着一盘杏鲍菇炒肉。往我这里走过来,嘴上还说着话:「你妈妈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说你王叔叔家管得紧,就不回来过年了。」
电视机里长相甜美的影视明星笑眯眯地介绍着她代言的产品,我盯着电视机眼睛都不眨一下。觉得心头好像窝了一团火无处宣泄,我没说话,就坐在那里。
外婆放下盘子,又转身取了一双筷子,最后放在了我的碗上。
「你妈也是没办法。」
外婆话音刚落。
那团无名的火一下子像是找到了导火索,我不再盯着那吵闹的电视,一下子站了起来。
几近嘶吼的开始质问外婆:「没办法没办法什么都是没办法,她永远都只会这一句话,我长了这么大,她到底来看过我几次?如果当不了我的妈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这些话,说完眼眶就红了,浑身都在颤抖,我看着外婆,她无措地用围裙抹了抹手,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