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苏柏惠是我唯一的童年快乐。”杜小曼继续说道。
“看来,你的小伙伴对你不错。”
他抿了一口咖啡,嘴角微微一动,像是对那偏甜的口感略有不满,但没有说什么。
“她是一个爱微笑的女孩。我们家和她们家是邻居,她们住在楼上。”杜小曼陷入了回忆,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温暖。
“苏柏惠她人在哪里?过些日子我能否和她见面聊聊?”彭冬冬问道,显然对这段关系产生了兴趣。
“她在波兰华沙,五年前嫁给了一个老外。那人做银行外汇监管的,听说很有钱。”
“噢,那挺好的。你们还有联系吗?”彭冬冬继续追问。
“她刚嫁过去的两年,我们还保持联系。现在,几乎没有了。”杜小曼语气淡淡的,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接受的事实。
两人之间的谈话一时静了下来,咖啡厅内隐隐传来杯盘碰撞的轻响,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雷曼的目光再次投向录音笔,那闪烁的红色指示灯像一双眼睛,默默记录着这一切。
“我们先把苏柏惠放在一边,聊聊你的父母亲吧?”
此时,窗外传来低沉的轰鸣声,扫地车缓缓穿行,将覆盖在街道上的落叶推到两旁。冬日久违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咖啡厅,带来了暖意。
阳光洒在杜小曼的脸上,却让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她的目光不断地游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神情恍惚。彭冬冬以为是自己提到父母的话题触及了她的痛处,但仔细观察后发现似乎另有原因。
杜小曼手中的搅拌棒在杯中轻轻转动,将漂浮的柠檬片碾碎,酸汁渐渐融进温热的茶中。
“服务员,请问墙上的挂钟时间准吗?”
“准的,误差不超过三十秒。”服务员答道。
杜小曼的眼神始终无法安定,时而低头,时而抬头凝视挂钟,仿佛时间是某种看不见的威胁。彭冬冬终于明白了,她担心的不是话题,而是时间的流逝——仿佛每一秒都在威胁她的安全。
“别担心,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回家,和你老公谈谈。”
杜小曼没有直接回应,手中搅拌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仿佛在做某种心理准备,开始讲述父母的往事。
***
她的父亲杜川,是一名炼钢工人,标准的东北汉子,粗犷、踏实、能干。母亲黄雪梅则是南方小镇上的姑娘,温柔贤惠,在同一家工厂里担任车间技工。两人通过工友介绍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匆匆结婚。
黄雪梅长得十分水灵,性格又活泼开朗,在厂里颇受欢迎,追求者众多。她将一生托付给了杜川。这段婚姻在当时成为工厂里的佳话,羡煞旁人。人人都说,黄雪梅能看上杜川,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杜小曼说的时候,声音很平静,但语调中隐约透露出一种疏离感。像是在描述别人的故事,却又有一种深藏于心的复杂情感不经意间泄露出来。
“两人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都不是。两人并非一见钟情,也谈不上日久生情。”
阳光照在她的手上,那双握着搅拌棒的手指微微发抖,她继续说道:“我妈是一个思想极其保守的女人。她在相亲时第一次见到我爸,就下定决心要爱上这个男人。在她的世界里,婚姻是人生的必经之路,而丈夫就是终身的依靠。她把这份执着看作一种必然,不管对方是否回应。”
听到这里,彭冬冬轻轻皱了皱眉。
“由于我爸妈对婚姻的定义理解完全不同,而且我妈比我爸大一岁,所以我爸并不爱她。”
“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呵呵,我爸那时心中对婚姻的定义很简单,只是一场权衡利弊的交易。工厂里有政策,双职工成立家庭后,可以优先分配一套福利房。这对出身贫寒的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为了抓住这次机会,他咬咬牙,把婚事尽快办了。”
“结婚的目的,是为了拿到房?”
“是的。我妈仿佛能感受到这场婚姻在开始之初,就埋下了不对等的情感基石。一个人用尽全力去爱,而另一个人却仅仅是为了现实妥协。这种悬殊,似乎注定会在往后的生活中衍生出更多矛盾。”(未完待续)
第4章
女儿降生
【前言】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场独特的旅程。在这条路上,有人以爱为名编织幸福,有人却在伤痛中挣扎求生。而有些故事,深埋在过往的尘土中,从未被真正倾听。
彭冬冬的冷笑划破空气,像是一把无形的刀,隔开了两人间的情感距离。他低头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在掩饰内心复杂的情绪。
“呵呵,这就是典型的老一辈思想......”
杜小曼沉默了几秒,低头凝视杯中碎裂的柠檬片,神色复杂却一言不发。那段往事如同一部从未公映过的黑白电影,沉闷、压抑,甚至带着无声的绝望。
七十年代,物资匮乏,单位分房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一套住房意味着稳定、体面,甚至是一家人的希望。然而,黄雪梅和杜川的婚姻却从一开始就带着交易的痕迹。那场因为彩礼引发的家庭争斗,不仅让黄雪梅连洞房都没进,还让杜川背负上“寡男”的耻笑。他孤零零地守着空房,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场彻底的失败。
为了挽回颜面,杜川瞒着家人,将房产证上的名字改成黄雪梅的,以此作为补偿彩礼的“筹码”。他得到了黄雪梅父母的同意,也迎回了新娘。然而,这场婚姻并未因此变得美满,反而像是一场噩梦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