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萌芽之夜已经过去,离下一次演出还有一段时间。
阿妮瞥了他一眼,手指按着对方疲乏的韧带用力掐了一下。猝不及防的粗鲁伴随着强烈疼痛涌入身体,鲛人瞬间疼得叫出了声,又及时咬住嘴唇抬眼看着她,吸了口气,冒汗地缓了几秒:“你……”
“你是喜欢我吗?”阿妮打断他的话。
流愣住了。
“学哥,你依赖我依赖得太过分了。”
她凑过来,盯着对方冰蓝色的眼睛。这双眼眸跟麟时常躲闪、忍住流露疼痛的眼睛不一样。学哥很擅长用自己的受苦来撒娇,似乎他在家里也是这么做的,一个勇敢好战、胜负心强烈的优等生,一个被宠溺被重视的次子,自然能分走长辈的关注和外界的赞誉。
阿妮的声音怦然敲打在他的脑海里。流无言以对,人在心虚的时候总会让自己显得很忙,他左顾右盼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捧着喝了几口,酝酿出反驳的话:“……因为你总是过来帮我揉,不愿意直说就行了,干嘛要……”
这种程度的反驳真的有意义吗?
流说不下去了,好像自己喝的不是水,是岩浆,喉咙跟着蹿起来一股火,被烫的手都发抖。
“噢。只是习惯了呀。”阿妮松了口气,语气变得更轻松,她继续摆弄手里的新武器,没再看他,自然也就没见到鲛人泛粉的珊瑚耳骨和紧绷着攥住玻璃杯的手指。
阿妮继续说:“那就好。”
“那就好,是什么意思?”几秒后,他问。
“对你没兴趣的意思。”
就这么几句,流却忽然被这杯温水呛到,他抽了张纸捂住唇咳嗽了半晌,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不甘。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在任何一方面输给麟,鲛人崇拜强大,比年轻,比武力,比声誉,或者就算是比外表,他也没有哪儿输给过那个年纪不小的哥哥,怎么到她这儿就一口一个“老师”、“礼物”,换了自己反而没兴趣?
他豁然站起来。
阿妮慢慢地挪了下视线,看着他满是青紫淤痕的双腿,想,这次居然没喊着好痛。
流冲着她道:“麟的脑子里有病,才会跟人类交往,他是个叛徒!”
阿妮知道鲛人的观念,也明白他们的繁衍锁,挑了下眉:“然后?”
“我不会喜欢人类。”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不用担心了,我对你也没兴趣。”
“哦。”阿妮点了下头,说完就低头做自己的事了。
这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让流非常堵得慌。
他张了张口,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随后踢开高跟鞋,因为生气得太真情实感,一下子用力地撞到了伤口,被捏过的筋骨和针扎一样的肌肉爆发剧痛,小美人鱼当着阿妮的面,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阿妮就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今天的训练量已经到极限了,没捏腿就站起来,真是不想活了。她踩住对方的背,把刚努力爬起来的流摁了回去,淡淡地说:“还是躺一会儿吧,昨天洗澡晾尾巴的时候都炸鳞了,难看。”
难看?难看……他?!
“……你好讨厌!”
“嗯,鲛人都觉得我很讨厌的。”阿妮无所谓地说,“你们说话都是一样的吗?比如说……”
“讨厌鬼。”流恨恨地说。
阿妮突然沉默了一下,盯着他的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她的想象里,鲛人的背影似乎应该更单薄一点,腰也该更细一点。头发……头发是深蓝色的,她说“喜欢你”的时候,就该突然急促又细碎地呼吸,一边被哄着,一边却又带着某种隐含的伤心,没力气地轻轻亲她。
她有很多鲛人的样本。
只是第一个样本,排在最前列的鲛人幻想,总是麟的样子。阿妮撑着下巴看了半晌,说:“我到底哪里讨厌了。”
“你哪里不讨厌,让我起来。”
“闭嘴。”阿妮命令他,然后语气变得暴躁,“你讲话一点儿都不像老师,那就不要学他说话。我也讨厌你,没用的废物。”
她站起来,从他身上迈过去,离开宿舍到第五仓库去了。
从这天起,两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变得冷淡了很多。
第五仓库很少有人来,阿妮也就不怎么回宿舍。她早出晚归,按照丽姐和安妮制定的计划进行训练,精力旺盛到会把两位智械族都惊到的程度。
那条机械鞭子被她绕在了腰间。
丽姐每天都会给她更新排名,随着时间推移,仓库里的“动物”越来越乖巧听话,她的排名也最终定格在第三十四位。
到下一次演出为止,她的排名才会继续变化。
阿妮刻苦得让直播间观众大呼心疼,熬晕了一茬又一茬的粉丝。虫族ip的账户最为激动,指责狩猎场官方虐待未成年——声势浩大,气氛逼人,最后连天使都不得不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小字,说明阿妮选手已经成年了。
天使全程监管,每一段视频都经过他的审核与剪切。虽然是直播,但智能生命只需要零点几秒的时间、在那微妙的短暂延迟里,就能够完成审查和打码,过滤掉无效内容。
天使有意塑造阿妮的形象,在她跟流发生冲突时,他果断切入了其他画面,因此只有固定阿妮专属视角的观众才能看到那一幕。
他不希望这位摇钱树太早被人看穿冷酷残暴的本质,只有软萌的印象深入人心,她展现出狩猎者的凶残时才会精彩震撼。这就是反差造成的冲击力。
天使挂了一个处理器去专门监管阿妮的直播内容,他分神继续审查成人区的视频,毫无波动地给纠缠的器官打上码,更改对应的视频标价,把镜头语言设计得更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