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身边却真的有一位能言语的亡者,一个能够沟通、且不像怨灵那样充满杀伤力的能量体。
最后,阿妮都能从他的笔迹中判断出对方生活的年代——他的通用语混杂着一定的古代语词汇和用法。
阿妮把明显的古代语单词划掉,修改成更正确的。他停了停,寒气从耳畔拂落在脸颊,声音很轻地钻进脑子里:“想要……身体。”
身体……?
要找尸体给他吗?那最好还是找个好一点儿的吧,或者垃圾星上被冰冻的那个原本身体……
她思考着没有回答,幽灵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再次消失了。
阿妮停下笔,所有题目已经都写上了答案,时间还剩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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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提前离开了。
他胸口的胀痛愈发明显。
因为总是说胸口痛,阿妮的小触手给他揉了很久。最初是心口酸涩发抖,最后演变为胸部的疼痛异样,只有小触手贴上去安抚,这种异样感才会稍微好一点。
他才能安下心看点什么东西。
考试后半程,胀痛到了极致,他很想把手伸出来偷偷揉一下……但不能在公开场合做这么奇怪的事。凌霄没有等阿妮答完题,自行回到寝室,藤蔓钻进404寝的洗漱间,反锁,一截藤缠在门把手上,以便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人要开门。
他脱掉制服,对着镜子解开衣服扣子。
一般来说,盥洗室、卫生间……以及选手的床上,明显是个人隐私内容的具体画面都是不予播出的。他个人视角的镜头停留在了门口。
关注他的人有一大半都是阿妮的粉丝,大概率还在看阿妮那边的动静。
白衬衫的扣子打开,镜内映出一截雪颈,连着精致的喉结,线条明晰的锁骨,再向下——
微微濡湿的布料遮挡住了。
凌霄对着眼前的画面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抚过微湿的布料,汁液没有颜色。凌霄捧起衣服嗅了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酸酸甜甜的气味。
像是青苹果汁的味道。
闻得久一点,才能察觉到一缕似有若无的乳香,非常浅淡。
凌霄喉间一梗,像一块秤砣压在嗓子眼里,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他另一只手摸了摸脸,滚热的面颊把掌心都烫了一下。
……他是藤蔓,又不是哺乳生物。
难道触手是哺乳动物吗?根本就不是!……还是说他孤陋寡闻,真有这么生孩子的触手种族么?
他用手捂住脸,冰凉的掌心都被冲进脑海里的羞恼耻辱给焐热了。凌霄用冷水洗了把脸,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胀痛的地方不能再接触衣服的,他得把这个解决。不然阿妮的小触手随时会伸过来帮他揉心口……
青苹果汁的味道更浓烈了。
藤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跟别的生物发生关系,居然会再次发育。那些透明的、果汁一样的晶莹露珠一磨就渗出来,他想用手把余量挤出来,但太痛了。
他已经不能忍受这种疼痛了。
没有办法,凌霄只好用柔软的纸巾轻轻擦拭。他的身体白得晃眼,披着外套,对镜子埋头处理这些闯入他生活的意外。
门外响起走路的声音。
凌霄屏息停手,404寝的其他人走过磨砂门,他听到佘佘走路时窸窣的鳞片摩擦,她拿了个东西就出去了。
他绷紧的身躯迟缓地放松了一下。
随后又有一个脚步,很轻,他听出是绣花鞋半走半飘,拂过地面的声音,洛柔跟出去的佘佘在寝室门口交谈了一下,声音影影绰绰的传过来。
似乎是在说:
“阿妮……过一会儿……要不要去等……”之类的话。
两人离开了。
他的力气快要抽干,扶着池边缓了好一会儿,重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继续处理。
苹果汁的气味越来越浓。
这种气息钻出门缝,传到了外面。凌霄越是着急,就越把握不好力道,越努力越难受,他最后已经没有心思管外界,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拢着门把手的藤蔓松了松。
门外又响起窸窣的动静和脚步声,忽然间,门把手转了一下。
凌霄大脑一片空白,他攥住校服的一边儿遮住身体,张口要说什么,玻璃上响起礼貌的敲击声,伴随着阿妮的声音“啊?锁门了吗?”
“没人在里面啊。”佘佘离得比较远。
阿妮似乎想到了是谁:“凌霄?”
里面没有动静,她再次转了一下把手,触手伸进锁孔里,轻车熟路地撬开锁,推门:“没事吧,你……”
扑面而来的酸甜气味涌入肺腑。
阿妮愣了一下,抬眼。
凌霄衣衫凌乱,看起来像是刚穿好,似乎不太舒服,耳朵烧得通红。
阿妮随手关上门,进来洗了下手,重新把戒指包起来。她继续道:“为什么锁门啊?”
“……换衣服。”
她的视线落到凌霄的衣服上。
凌霄浑身僵硬,耳朵里全是自己提起来的心跳声。他干涩地咽了下唾沫,声音微颤:“洒到衣服上了,不小心。”
“果汁?”阿妮闻到了气味,“好浓的味道……食堂的?那里应该没这种果汁吧,闻起来很好喝。”
凌霄怔怔地看着她,表情空白,有点儿魂不附体:“……好、好喝……应该吧……”
阿妮看着他没动。
他恍惚了一下,仓促找补:“全洒了,没喝到。”
“哪儿来的。”阿妮眯起眼,盯着他问,“没有其他地方供应食物,是有人向你示好吗?这里很危险,你在外面要更警惕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