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妮抬脚踩上拖过来的椅子,给窗户最顶端封口,回头问:“只留通风?”
她们仨小鸡啄米点头。
在嗡嗡声中,佘佘给她递东西:“我只是想上个学,不是想绝地求生……不过在这里也求生习惯了。”
她垂下头,有点丧气地补充:“我不爱吃海蜇,被那些东西寄生之后的猎物还能吃吗?”
“丰富口味了,你不海鲜过敏就行。”阿妮说,“玻璃什么时候震碎的?”
“教学楼第一次要坍塌的时候。”是一道微冷的声音,在张梅的黑发下传出。
阿妮看了她一眼。
张梅变得能够沟通……阿妮想起自己在校医室看过的病程记录。
永生失去控制权后,似乎不再有负面情绪、痛苦幻觉,人为地填充进来。
阿妮封好窗户,再处理那个天窗,加合金,换锁。天窗比较窄小,没有费什么力气,随后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讨论门口的加固。
在这个过程中,外部频繁有被病毒控制的怪物爬上楼外。在钉死的窗户间嗅来嗅去。旁边偶尔会响起刺耳的尖叫声、以及血肉撕裂的打斗动静。
与楼外相比,四楼的楼道较为安全。
在一刻不停的工具嗡嗡声里,凌霄捧着小兔子水杯坐在原处。他的座椅贴着桌子侧放,不妨碍几人。藤蔓收了回来,目光从阿妮的背影,转到旁边那只魅魔的身上。
他穿得太少了。
是通过这种方式,让阿妮小姐保护他,把他带回来的?
凌霄的思维有些发散,他想起星网对魅魔一族的刻板印象。这只魅魔是个笨蛋,除了身材长相还算有价值之外,只会带来麻烦。但阿妮还是把他带回来了……仿佛他有不能死的理由。
那么,是什么理由呢?难道只要是魅魔,就难免在勾引女人这方面有种族天赋吗?
他握着水杯的把手,一时出神。
旁边的小蝙蝠没有插手的空间,帮不上忙,只好在凌霄的椅子边蹲下来,他抱着自己的一边蝠翼,对热烫红肿的伤口埋头吹了吹。
水母蛰过的地方更痛了。
莫卡的桃心尾巴焦躁地在地面上拍了拍,忽然嗅到一股酸涩果汁混着香气的气味,他探索地仔细闻了闻,低声:“你跟她又睡了?”
凌霄蓦然回魂,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没有。”
莫卡的尾巴晃来晃去,兴奋度变高了:“我不信。你的气味都被她盖章了。”
凌霄:“……”
“我也想追她。”他真诚热情地说,不顾及凌霄跟她“睡过”,一脸要取经和请求帮助的恳切,“你能不能告诉我……”
“不能。”凌霄的语气依旧淡淡的。
莫卡蔫巴巴地垂下头,略微凌乱的紫色长发滑落下来。他听到一道放下水杯的轻响,藤蔓下滑,似乎停留在他后颈处。
莫卡浑身汗毛倒竖,感到危险的直觉通彻四肢,他立马提前躲开,警惕地看向那截翠绿的藤蔓。
但回望过去,凌霄本人却还非常沉静,神情平淡,没有表露出任何敌意。就像是一片永远恒温、烧不开的温水,被针对的感觉似有若无,让人既恐惧又恶心。
这种恐惧的感觉曾经也有。
以前有过对魅魔恨之入骨的观众,在论坛骂他“当小三的料”,洋洋洒洒写了“处男是勾引女选手的幌子”,得出的结论是:
他虽然是处男,但私生活混乱;
他虽然没跟人睡过,但一定当过小三;
他根本没有当A级狩猎者的实力,只是靠运气和女人的关照,归根结底就是会露、会媚,细数他光辉灿烂的履历里有多少是依靠女选手帮助……
莫卡当时气得受不了,点进去一看,发现骂他的人大部分都是男的,他激情下场跟那些没女人爱的黄脸公吵了三天三夜,事态更加发酵,很多小肚鸡肠的男人恨他到走火入魔,在遇到阿妮之前,他个人直播间的评论区和弹幕其实都一片狼藉。
阿妮的粉丝量太大,冲淡了黑粉浓度。
但星网上的敌意,和当面感觉到的敌意完全不同。莫卡看了一眼阿妮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跟凌霄道:“那个,不愿意教也没关系的,我知道这是不传之秘,你怕我争宠。”
凌霄道:“……你除了身体还能有什么用。”
你对她来说也没用,她不是还宝贝得不行。莫卡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挪得远了点儿,知道跟凌霄估计是没法和谐共处了,尾巴绕着桌腿,百无聊赖地画圈儿。
阿妮跟其他几人解释了一遍校长室发生的事,偶尔扫到旁边一眼,见到莫卡专注地盯着她,两人视线对上,他的眼眸明显亮了起来——
然后对方就积极地扑了上来,把受伤的蝠翼给她看。莫卡黏在她左手边,拨开翅膀上面一层短绒,露出红肿的伤口。
毒素作祟,嫩肉肿得很高,表层渗了点血。
阿妮注意到伤口,她道:“我帮你处理一下。”
正好可以顺便获取魅魔的血液,填补拟态图鉴。
“嗯嗯。”莫卡的眼睛亮晶晶的,笨拙地讨好,“我记得你在校医室带了很多药液回来。好痛啊,你可不可以帮我……嘶。”
她的指尖碰到了伤口,莫卡的半个身子都麻了,他忍着疼,鲜红的眼睛含着泪珠,在眼眶里汇集起来,像荷叶上潮湿的露水凝聚在一起。
魅魔大多是细长的眼睛,但他是很无辜的狗狗眼,看起来笨笨的,有点不聪明,又流露出察言观色的样子,脸上写着“我要让你高兴”,视线停在阿妮身上,就再也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