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节目都是自己挑选,第一天叶莲娜下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就选择了一首关于春天芭蕾舞。其他Omega同学跳了黑天鹅、吉赛尔片段,每完成一个高难度动作,观众席都会发出用力和机械的鼓掌声。
坐在地上的观众们是真的在认真看舞,虽然看不懂,还是很热烈地表示自己的欢迎。
很快就到叶莲娜登台。
和其他跳舞的Omega不同,这次舞台上的女孩肉眼可见地会跳舞。
说实话前面的舞蹈矿工们都看不懂,好像就垫个脚转几圈,手臂也不知道在摆什么,表情也很平静。
而这次女孩从音乐响起抬起头,一股积极的精神气挺胸而起,眼睛明亮地面对观众。
她的动作优雅而灵动,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力量和柔美,手臂没有多余的动作,简洁而有力地表达感情。
那双眼睛会说话,感染力强得所有人都看得懂她在跳什么。
黑色土地上的掌声激烈急切。
等舞者跳完鞠躬弯腰后,响起的鼓掌声几乎划破矿场的天空,所有人都站起来。
叶莲娜看着下面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睛,于是多留了几天。
“后来每次寒暑假我都会去一次。”叶莲娜说,“我没想过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个,那里真的太荒芜了。”
景伯楼安静听完整个故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静静低头看着她。
群星坠落大海,黑色的夜幕盛大展开。如此热闹的落幕,天地相连的交界线仍然安静屹立,无论太阳消隐天边。还是星星升起闪烁,狂乱飓风卷起的海浪都不能打动分毫。
现在那双眼眸凝视她,仿佛碎波浪正在呢喃。
不知为什么,叶莲娜被对方的眼神看得有些羞赧,AI语音出声道,“不要夸我——啊!”
女孩关掉发声器,又想把自己埋进沙子里,但又立刻打开还有话想说。
“我只是很偶然就到那里,没有做什么。会跳舞就表演,有力气就跳长一些时间。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知道——今晚那些人。网上还有人留言。我都不感觉我做了什么事,所以,不要夸我!”
听着这些话,景伯楼没有出声。一向严肃的军人眉梢舒展,眼含笑意,星星的磷光在其中明灭。
左手动了动,下一秒银色机械手指卷曲握紧,仿若被临时按住。
第13章 第13章
去站台的路上,叶莲娜把包里的曲奇饼干掏出来递给对方。
景伯楼有些吃惊,像狼犬睁大眼皮,面无表情瞳孔微缩。他收下了这份礼物,并礼貌道一句谢谢。
若让过去的队友看到铁定大跌眼镜,作为全队最受欢迎的Beta,不论Alpha还是同性别的Beta,还是投来青睐的Omega,无论邀请还是礼物统统都当面拒绝了。
而面对眼前的女孩,Beta却从来没有流露一丝拒绝的意味。
他主动送叶莲娜到轻轨前,像往常那样看着她登上离开。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这次叶莲娜迟迟没有迈步。
今天本来过得就很开心,经过一个晚上,现在心被满满的气球充盈着,似乎随时会飘去天边,给晴朗的天空留下成辽阔绚烂的色彩。
叶莲娜很久很久没用发声器同人讲话了。
文字、手语、语言,每一个和人沟通的感觉都不一样。直到被亲生父亲接来首都上高中,叶莲娜才拥有人生第一个发声器。
神经技术实在昂贵,不是平民能担任得起,现在平民区许多言语障碍者依然用陈旧的手语交谈。
除了同医生讲话,其他时候用发声器很少有好的体验。
有段时间她对发声器有心理抵触,戴上身体就会僵硬,脑袋空白,手也不知道怎么动,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哑巴。
成为众多学妹学弟的学姐后,叶莲娜对发声器不再像过去那么害怕了。
应该说她不再像过去害怕那么多东西,丝丝吐舌的蛇,半夜坏掉的厕所,大张獠牙的鳄鱼模型。
但使用发声器的频率依旧很少,已经习惯在无言的世界中度过。不论哪种交流方式无非都是效率的高低,有的快有的慢,能达成沟通目的就行。
很多时候言语说话对方不一定认真听着,叶莲娜就见过刷手机你一搭我一言的伙伴。他们眼睛总是漫不经心飘向屏幕,语气敷衍地应付对方,对话的话题总连接不上,似乎在各说各的。
叶莲娜不知道他们这样的沟通有什么意义,或许为了消耗时间,或许为了维持表面的友谊?她不太懂,不过这总能证明言语沟通在很多时候并不重要。
她抬头看向穿着一身军装的军人,整洁的仪容仪表可以看出对方严肃和干脆利落的作风。
今晚用发声器发生了一些很窘迫的事,尤其泄露心声的时候,景伯楼没有追问,也没有利用这点询问她真正的想法。
他像扶持磕磕碰碰走路的伙伴,摔倒就扶起来,受伤了就包扎,想自己尝试走路就松开双手。不会去刻意观察那双走得费力的双腿,也不会以为你好的借口,要求自己去做到像其他人一样。
在他面前,好像自己做什么都可以,想任性都没关系。
讲矿场故事的时候,越讲到后来,发声器发出的声音越奇怪。
描述Omega同学跳舞的时候,会发出钢琴曲和当时听到的鼓掌声。在垃圾桶看到舞鞋,轻微的塑料碰撞声响起。
有时候讲到一半忽然想起其他事,发声器讲述的内容也跟着改道,这样天马行空的内容,他都安安静静看着她认真听着。
现在气球回到地上,她要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