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咔擦一声,在幽暗的室内突兀响起。
陈阿招呼吸一窒,她瞪圆了眼睛看着林祈肆将一个金属的项圈扣在白猫儿的脖颈上。
不知为何,明明被锁住的是白猫,可她竟有一丝喘不过气的感觉。
项圈的另一端锁链连接在塌椅脚柱上,林祈肆轻轻呢喃,“我要让它知道,再回来时便再也离不开了。”
白猫喵呜一声,像是明白了自己今后将再不得自由。
*
冬去春来,转眼已来到二月,府上的玉兰花开,绿枝也冒起了嫩芽。
陈阿招今日正在准备自己出行的包袱。
林祈肆明日便要离府入京,去拜访太学院中一位有名的夫子,只是不同从前,这次入京前,还命了陈阿招一同前往,路上伺候。
陈阿招领命后,府上得知这件事的丫鬟们无一不羡慕她的。
要知林祈肆从前出行,从不会让丫鬟陪行,陈阿招成了这个特殊,丫鬟们也猜测着陈阿招是不是即将步步青云,即将成为公子的人。
陈阿招自己却是想不明白的,往日同林祈肆相处时,她时而觉得林祈肆是对她有意思的,可时而又觉得林祈肆并没有看上她。
林祈肆总是给她一种忽远忽近,似轻纱薄雾,明明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抓取。
这种感觉挠心抓耳,像是未知的陷阱在等着陈阿招一步步掉进去。
若赌对了,那她便是跌入金银富贵中,若赌错了,那便是深潭千尺,溺毙其中。
不过路是她自己选的,是福是祸,也要尝试了才明白。
收拾完行囊后,陈阿招便与林祈肆一同乘着马车出发。
林祈肆这次的行装很简单,仅带了三名小厮,一个马车夫,以及陈阿招这个小丫鬟出行。
一路上,林祈肆始终表现兴致缺缺,却在马车疾行而过一处长满野果的小道上时,林祈肆指了指那落日余晖映照在树梢上的一颗鲜红野果,道:“阿招,我想要那个。”
他没有命身旁人魁梧壮硕的仆人摘野果,而是跟陈阿招说,他想要那个。
陈阿招殷切地笑说,“公子你等着,阿招这就去摘过来。”
林祈肆的目光跟随陈阿招欢跳愉悦的背影离去。
少女漫步在野草闲花处,她穿着一身青荷色的衣衫,奔跑如田野之中欢悦的兔子般,裙摆飞扬,墨发迎风而起。
跑到一颗野树下,少女撸起袖管,手指扣着树枝,脚蹬着树根,抬脚费力去摘取那树梢上的野果。
林祈肆微微凝神,再收回视线后,很快看见捧着许多野果,累得额间生汗的陈阿招小跑着过来。
“公子,奴刚才尝了一个,这果子可甜了。”陈阿招擦了擦汗水,喘着粗气,仔细地擦干净一个野果递到林祈肆面前。
林祈肆的目光在她那磨红指头,和被树枝划出一道道红印的手腕上掠过,少年清淡的眸光微动,须臾,接过了果子。
他将那野果握在手心里,野果并不冰凉,反而像是被人捂了许久,暖融融的。
马车踽踽前行了许久,直至日薄西山,桑榆暮景,车轮依旧在滚动。
陈阿招一路上细心照顾林祈肆疲累不少,便被公子同意靠在马车内休息会儿。
睡意浅浅时,陈阿招迷迷糊糊地问了林祈肆一句,“公子……还有多久才能到?”
“前往夫子太学院,路途遥远,许得三日。”
陈阿招蹙了蹙眉,这求学路途当真艰难,就算有马车,有准备好的干粮,有保暖的衣物,可连续行驶三日,也是吃不消的。
听说林祈肆儿时便常独自一人,跋山涉水,长途跋涉行万里,他的身子又不好,陈阿招真是不知林祈肆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陈阿招继续阖眼打盹,却不知何时,天空骤然下起了暴雨,马车外雨水哗啦啦坠下,还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声,陈阿招被雷声惊醒,不知是不是预感,这样突然暴雨的天气,让她分外不安。
事实确如陈阿招预感了那样,原本缓缓而行的马车在半道上蓦地停了下来,像是跌进一个泥坑。
陈阿招听见三个小厮和车夫在费力抬车。
听见他们那般吃力的模样,陈阿招珉了珉唇,外面的暴雨太大,公子金枝玉叶怎可淋雨,她是个丫鬟,实在不好再坐车内,应当下去给马车减轻点重量好早点让马车抬出泥坑继续前行。
陈阿招正准备下去时,手腕忽得被林祈肆拽住,林祈肆朝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轻叹道:“有人来了。”
陈阿招眼皮一跳,隐约也感觉到,暴雨连绵中似有股肃杀气扑面而来。
陈阿招抖了抖身子,旋即紧张不安地看向林祈肆“公子……”
林祈肆目光依旧平淡,在陈阿招哆哆嗦嗦朝他的膝上缩过来时,少年握紧了她的手,温声道:“别怕。”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陈阿招整个人几乎都要躲进林祈肆的怀中,她像只受伤的小仓鼠,努力寻找庇护之处。
林祈肆这时竟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左手指尖轻挑起一旁的车帘,将外面的景象露给陈阿招看。
不看时便恐惧不安,这一看到外面的模样,陈阿招顿时吓得全身僵硬。
马车外不远处,竟然出现了几十个持刀挡路的人。
那些人头带银黑面具,手持二米多长刀剑,围堵着一个仅有三名小厮,一个小丫鬟,以及……一个病弱公子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