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
陈阿招的脚忽然一软差点摔倒,还好她扶住了一旁的木桌。
“好,七日足够了。”林祈肆浅浅一笑,脚步声从帘幕内走出。
刚走过来,他便与强撑在桌前,双目泛红的陈阿招对视上。
陈阿招哽咽着看向林祈肆,少年怔了怔抬脚正要向前扶住她,却被陈阿招恶狠狠地推开。
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医馆外。
陈阿招开始在大街上游荡,全身脱了力气般失魂落魄地走了许久,直到脚底酸软,侧底无力地坐在一个巷子口旁。
陈阿招双臂环抱自己,无助地哭了许久。
她只觉得心脏又酸又痛,她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得知林祈肆命不久矣而伤心,而是因为她富贵荣华梦要泡汤而伤心。
或许都有吧,但当时的陈阿招一直以为她是为后者而难过。
不知哭了多久,身后响起一道柔软的声音,“阿招。”
陈阿招立即扑进了林祈肆的怀中,哽咽地抽泣道,“你为何就剩下七日了……”
林祈肆的眼睫颤了颤,喃喃道:“阿招是在担心我吗?”
还是因为别的…………
陈阿招过了许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高高兴兴地和林祈肆到集市上,却失魂落魄地回到小木屋中。
当夜,陈阿招失眠了许久。
她已经放下回林府的计划。
从来安县回到乾安城,就算乘车也需要九日。
林祈肆怕是赶不回去就死在半路上了。
林祈肆若是死了,她还有什么可倚靠的呢。
感受到塌边之人辗转反侧,林祈肆侧身抱住了她,“阿招,明日回去吧。”
陈阿招沉默了许久,叹息道:“算了,不回去了……”
余下的日子,好好过吧。
*
次日一早,陈阿招刚醒便闻到了一股极重的血腥味。
她看了看塌边,瞳孔睁大。
塌上没有林祈肆的身影,却留下了一瘫血滞,血滞从塌上蔓延地板上,零零洒洒的血滴顺着地板延伸到门外。
陈阿招穿上鞋子跑出屋外,看到了倚靠在墙角,失去血色虚弱的林祈肆。
林祈肆听到脚步声靠近,抬了抬虚弱的眼皮,朝她露出淡淡的笑,“阿招,我没事。”
陈阿招眼眶中落了一滴泪,那滴泪顺着脸颊混进脚下的土壤中,在林祈肆半睁的瞳中被无限放大。
之后的三日里,不再是林祈肆照顾她,而是陈阿招每日起早贪黑照顾病重的少年。
陈阿招每日每夜替林祈肆熬汤药续命,可渐渐的她也力不从心。
这日,她扶着林祈肆又去到镇子上看大夫,谁知走到半路上时,林祈肆又开始呕血了。
这一动静顿时吸引了周围不少的人,陈阿招拿起帕子替林祈肆擦去嘴角的血,这时,一阵车轮滚滚声缓缓而过。
陈阿招本想拉着林祈肆往路边靠去,以免挡了那马车的路,谁知她还没搀扶林祈肆靠边,那马车竟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嫣紫的车帘被一双纤玉指挑起,铺面吹出浓郁的胭脂香,陈阿招看见车内一张艳丽容颜。
那女子一头偏梳髫,髫发上别了几支琉璃红石簪,唇涂凝脂,艳丽魅人却透着一股明显的风尘气。
目光在林祈肆苍白的容颜上浅浅扫过,那女子眼眸生出笑意,“哟,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啊,他是你什么人?”
不知为何,陈阿招对这被五个仆跟随的女子生出警惕心里,她挡在林祈肆面前,冷声道,“不关你的事,我们没挡你的路!”
陈阿招丝毫不客气的话反倒没让女人恼怒,女子轻笑了声,道:“他看样子病的很重啊,你们上我的车吧,我给他找大夫。”
陈阿招原想着拒绝,毕竟她与这女子素不相识,内心害怕被算计了。
可身旁林祈肆突然昏厥,摸着他越来越冰凉的手心,陈阿招也心知自己扛不动他,想了想这青天白日,女子应当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便软下态度来。
“我夫君病重垂危,麻烦……你了。”
陈阿招带着林祈肆上了马车,本打算让女子停在远处的医馆时,谁知女子道,“还是我那里近一些,不如姑娘就先带着你的夫君在我那里小憩一会儿,我把大夫请过来。”
不等陈阿招拒绝,车子很快停在了一处,陈阿招无奈跟着下了马车,没想到车停下的地方当真与她猜想的一样。
这是一个很高的阁楼,阁楼的红牌匾上写着大大的三字:春希阁。
只是站在门口,便能听见阁内的莺歌燕舞。
“多谢姑娘……我们就不进去了。”陈阿招说着,正要去搀扶马车内的林祈肆时,手腕忽然被女子拽住。
女子笑的轻盈,指甲却死死掐住陈阿招的手腕,凑近她耳旁道,“放心,只是想请姑娘叙上一叙,姑娘的夫君不会有事。”
陈阿招被几个春希阁内的仆人请进了进去,她被带到一处厢房内。
等了许久,琴娘才出现在她面前坐下,“姑娘要喝茶吗?”
陈阿招没心思与她废话,直言道:“你若没什么事,就让我们离开。”
“姑娘莫急。”琴娘讪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道,“我并无恶意,只是见姑娘的夫君生的殊丽,想跟姑娘谈一件事?”
陈阿招的太阳穴突跳了一下,瞬间明白这琴娘为何看到林祈肆的眼神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