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雀儿微叹一声,“你确定你如今能出府吗?你没看见整日在院子外来回的侍卫,公子似乎不会让你出去了。”
转眼已过二旬,正值满城绿树花开时节。
陈阿招的小腹已经显胎,近来她常与陈寒临联系,当初得知她怀孕时,陈寒临依旧想要带她离开。
*
翌日陈阿招出府,果然受到了阻拦。
没办法,她去找了林祈肆,饶是再不想见他,如今这个府上他是最尊贵的人,陈阿招还是很识趣,自己既然成了林祈肆的妾,便只能一辈子攀附他。
林祈肆这几日整晚整晚地呆在书房中,傍晚时,书房内的烛火还在亮,她轻轻敲了敲门,内里却无人应答。
书房内烛火明亮,想来林祈肆应该还未睡,可既然还未睡,为何又无人应答。
陈阿招推开房门,果然看见了靠在书桌上小憩的林祈肆。
烛等在他的左手旁,他的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陈阿招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只绣了金元宝的小鞋子。
鞋子小小的放在他的掌心,上面的金元宝在烛灯的照耀下闪烁过丝丝的金光。
她几日未见林祈肆,却发觉他又瘦了些,唇色又淡了。
陈阿招眼眶微湿,她顿足脚安静地站在书桌前,盯着他手上的鞋子,忽然轻嗤一笑。
他近来为她熬药做羹汤,如今又绣孩童的鞋子,就只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罢了。
若是她没孩子,恐怕他对自己的关心依旧不上不下,或许偶有温情,但算不上真心。
陈阿招摸了下脸颊上无知无觉划过的泪痕。
她如今只求有一个立足安心之地,哪怕是林祈肆未来娶了正妻,她有一个孩子在身侧,也能在府上获得一席之地,从此摆脱奴籍之身。
陈阿招刚想转身离开,这时林祈肆却醒了。
他半睁开眼,昏暗摇拽的灯光下,朝陈阿招昏暗的背影唤了一声,“阿招。”
陈阿招脚步停住,她转过身将自己的所求告诉林祈肆,“明日我想出府与阿兄一会。”
林祈肆眼睫微垂,灯火将他眼底的血丝照的清清楚楚。
他沉默了须臾,在陈阿招以为他不会同意时,轻轻点头,“那阿招要早点回来,我在府上等你。”
第39章 药引 “待她生下孩子后,我定会除去她……
歌舞弦乐的酒楼包厢内, 一袭紫色玉珠袍,生的一双细挑凤眼的男人撑扇位于屏风内侧。
男子的左侧,坐着另一位容貌柔美,却透着淡淡病气的青衣官人。
林祈肆端起瓷玉白茶杯轻轻啄饮一口后, 目光落在茶盏内翡绿的茶叶, 眸光微凝。
折扇合起, 高塌上的男子微微俯身目光投向淡定的林祈肆,眼神深沉, “阿肆近来对府上的妾室, 分外上心啊。”
林祈肆端着茶盏的小拇指不动神色动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高座上的南辰王,鸦青色的瞳孔止如碧水。
林祈肆反手将茶杯倒扣下,杯中的茶水尽数落地。
熏香肆意的内室安静了几秒,高座上的南辰世子爆发出满意的笑。
“阿肆啊, 我果真没看错你,成大事者, 何故拘于儿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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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招来到陈寒临的住处, 将自己亲自绣好的鞋垫递到陈寒临手上。
“阿兄, 这俩双鞋垫我可是绣了好多日呢, 你看上面是你最喜欢的菊花。”陈阿招指着鞋垫上歪歪扭扭的花纹,满眼期待。
“你快试一试, 看看合不合脚。”
她说了很多,陈寒临却是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阿招发觉到陈寒临的局促,她上前拉住陈寒临的手,却被他有些慌乱地扯开。
“阿兄,你怎么啦?”陈阿招问道。
陈寒临想了想, 最终还是开口,“阿招……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陈阿招真的想不起来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
陈寒临眼眶微红,颤声道,“今日是……阿娘的生辰……”
他话音刚落,陈阿招脸上的喜悦褪了个干净。
她冷冰冰道,“与我何干。”
陈寒临企图好言相劝,“阿招,他们毕竟是我们的……”
“他们只是你陈寒临的父母,并非我陈阿招的,阿兄今日既要去看他们,那我便不在此停留了。”
陈氏父母,是她心中的一颗刺,当年种下的刺,早已划破陈阿招的肌肤,永远也无法愈合了。
她如今肯认陈寒临这个兄长,无非也是当年陈寒临待她的好。
见陈阿招转身欲要离去,陈寒临唇瓣哆嗦了一下,他眼中含着痛苦,叫住她,“可是如今…阿爹阿娘已经入了土……你也不愿去看一眼吗?”
陈阿招的脚步猛然僵住。
一时间,她的心脏仿佛被揪住了般呼吸困难,眼中不知不觉溢满了泪,眸中含着不甘的恨。
转身时,她擦去了眼中的泪水,冲陈寒临凄然一笑,咬着牙,“如此,我当然要去看看。”
她要去看看,这如今深埋于地下的狠心父母,她要让他们看看,没了他们,她陈阿招如今依旧活的光彩。
陈阿招带着满腔恨意跟同陈寒临来到一片野间的竹林中。
那竹林内,两个小小的土堆似的鼓包就堆在那里,看上去可怜又孤独。
陈阿招不禁笑出了声,“他们把你当成心肝捧着,可临到死了,还不是被你几捧土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