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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曲速归来(19)

“不知二位遭遇了什么样的刺客?”

假装昏迷的褚襄担忧了一秒,好在,蓝珏并不如谣言中那样空有武力没有脑子,他快速回答:“本王还没质问白卫长护卫不当,你倒是先来审问我了?难道我是自己给了自己人一刀,再把自己打成内伤,就为了上街散个步,然后回来诓你?”

说完,他还扬起下巴,炫耀嘴角的血迹。

杨丰赶来,不知真假,顿时惊恐万分:“国主,您受伤了!!!”

“内伤,还好。”

于是场面顿时乱了起来,蓝珏不好和铁卫争吵,同级别的杨丰就不在乎了,再加上一个上蹿下跳粗话不断的褚河星,白靖安沉默地接受这两个人的指责,并且只得示意手下去请医官。

杨丰大怒道:“我家国主遇刺,为了躲避凶悍刺客不得不逃出驿馆,还受了伤,结果你白卫长可好,来了二话不说,就把我们围起来,怀疑我们窝藏刺客,我们要是和刺客一伙,国主会受伤?你分明空口白牙诬陷国主,污蔑一国国主,你这可是大罪!”

白靖安不为所动,回答:“占星阁阁老今夜遇刺身亡,在尸体上,我们查到了西唐国特有的刀法,所以不得不查,想来国主不会怪罪。”

占星阁阁老?

褚襄一边装死,一边心中疑惑,因为街上那个占星阁马车里的人是假货,那就是说,真正的正主在同时,也遇到了刺杀?假货和真货一起死了?

“你是傻逼吗!”褚河星叫骂,“我们在街上打架都知道不能让人认出来,你不懂刺客会伪装?”

“并非如此。”白靖安并未因为骂人者身份低微就有任何动容,依旧平淡冷漠地说,“刺客的手法非常隐晦,若不是在下曾和西唐国刀法高手有过切磋,也是认不出来的。”

“那咋就不能说明是栽赃嫁祸啦,嫁祸得比较隐晦!”褚河星用了白靖安的词汇,依旧在辩驳。

白靖安沉默,西唐国边境不安,民风尚武,据说那种风靡全国的、被叫做断水十三式的刀法正是蓝珏本人在战场上施展的招数,闻名遐迩,若是仿冒的确非常容易,阁老遇刺,身上带有西唐国的刀法,嫁祸的可能性的确很大。

但他仍然不退让:“此事涉及占星阁阁老,属下只能听命行事,占星阁术士也并非等闲之辈,此刻情急之中使出看家本领也并不是说不通,所以,还请国主暂时不要再离开驿馆了,我们会加派人手,保护国主。”

在褚河星的骂声里,铁卫卫长稳步离开,剩余铁卫迅速隐入黑暗,并未离开。

蓝珏进了门,确认无人偷听,褚襄就从他怀里抬起了头。

“多谢君上。”他说着,慢慢让褚河星扶着到桌边坐下,夜深人静,医官迟迟不来,褚襄愁苦地看了一眼腥红一片的衣服,忍不住对褚河星说,“帮哥哥烧点水,我想洗——”

“不行。”蓝珏打断他,“你体质弱,别碰水。”

褚襄:“……”怀念自己说一不二的时代!

蓝珏又说:“方才,幸亏先生急智化解。”

“……是君上救我性命在先。”褚襄说,“无以为报,我此身此命,从此归君上所有。”

他虽脸色惨淡,但展颜一笑,仍让蓝珏心弦微乱。

一瞬间微微的异样,蓝珏没有错开眼神,褚襄坦然回看,这令蓝珏生出些许赞赏。

蓝珏问:“现在你觉得,又是什么人在嫁祸?”

杨丰更是不解:“我们西唐国历来低调,为什么忽然有人针对我们?”

“不止我们,死的那个还是占星阁的阁老呢,敢动皇帝眼前最炽手可热的占星阁,而且,能动得了,我不认为这是东唐国能在千里之外做到的事,暗算您的人应该就在天衍城内,目的也可以猜到,他要让皇帝动手处置您。他清楚,动摇一个诸侯国,要么领兵踏平,要么让皇帝动手,占个道义的先机。 ”褚襄回答,“这人应该地位足够高,而偏偏您今晚给了他机会,您离开了驿馆。臣斗胆请问,您是如何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那里的?”

蓝珏并未回答,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可有人选?”

“尚无。”褚襄以为他不想把暗哨的布置交代出来,就顺从地转移了话题,答道,“您在都城,本该没有敌人。求亲不成还不至于结成仇家。”

相比起来,到是褚襄得罪人比较多,他那首咒人死的诗还在满大街传唱呢。

蓝珏并不急,他说:“我们在明处,不管是谁,静观其变吧。”

“可是君上,如果皇帝过问,您打算如何应对?”

蓝珏皱眉:“如实应对。”

“对方的算计让一切看起来如此的巧合,再加上您今夜的确自身有漏洞,您的说辞会加重猜忌。”

“那你觉得呢?”

褚襄忍俊不禁:“传闻里,您不是文盲吗,您可以照着传说演一演,您不需要刻意解释,因为正常人都会觉得,文盲是没有那个脑力算计什么的。”

就是不知道,当国主有没有进修过演技了——褚襄想。

他们正说着的时候,窗户外忽然一道微弱风声,蓝珏抬手一抓,一颗石子破窗而入,落在手中。

石子上用小刀雕刻了四个小字——

“随时恭候”

蓝珏不禁赞叹:“好一手暗器,外面全是铁卫,这帮刺客竟然有手段传递消息!看来,褚先生的眼光着实厉害。”

“君上,刺客交给我就行,您只需要专心应对皇帝。”

……

褚襄没有猜错,第二天,皇帝破天荒上了朝,诏令提前两个时辰送到各个诸侯国主下榻之处,说皇帝今日将会召见,务必到场。

已经年过六旬的皇帝坐在龙椅上,身边还跟着年轻貌美的宠妃,两个女人柔弱无骨地趴在皇帝肥硕的肚腩上,而他的皇妹端坐下方,目不斜视,仪态万千。

群臣行礼过后,竟然是清荷公主说了免礼平身,皇帝的眼神一直放在宠妃身上,也不知他这个朝上得有什么意义。

十年前当今皇帝登基,就选了长乐做号,当时天下势力割据已久,中央权力积弱多年,已非一朝一夕能回天,而皇帝又是独子,选无可选,就算其资质连个守成之君都做不得,也还是登上了帝位,这使得本就气数将尽的国运更加衰微,近些年来,长乐皇帝似乎已经对一切浑不在意,就等着在江山易主之前,多享乐一天算一天。

群臣对此几乎司空见惯。

皇帝下方,几乎与长公主平齐的位置,还站着一位黑衣青年,青年墨发玄衣,全身无任何配饰,唯有左边鬓边有一缕长发灰白,他的视线仿佛没有焦点,落在虚空之中,又像是映满了星辰的深渊。

——占星阁的阁主曲凌心,皇帝最倚重的人,甚至比长公主还要地位卓然。

虽然民间讥讽这些人为“江湖术士”,但朝中是正经儿设立了观星台,养着这群“星官”的,最早“得龙雀者,天下可平”这句话,其实出自曲凌心对星象的推演,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从漫天星星里得出这个结论的,但结果就是,皇帝无比崇信。

清荷长公主丢了龙雀刀,但是并不敢让皇帝知道,那件事被秘密压下,白靖安带领铁卫忙里忙外,对外只称“抓捕闹事义党和刺客”,皇帝本人知道龙雀在哪就可以了,他对武艺一窍不通,并不是那种会摆弄着玩儿的。

皇帝靠在软塌上喝酒,一时无声,片刻后曲凌心仍旧不知看向了什么地方,但他忽然说:“昨夜占星阁林阁老在归家的途中遇刺身亡,星辰告诉我,刺客来自锦洲,缇衣铁卫卫长白靖安也证实了这一点,请问蓝国主,事发时您在哪?”

临行前,褚襄从床榻上不顾医嘱地爬起来,披头散发地冲进了蓝珏的屋子,那人赤着脚跑进来,既不够优雅,也不很端庄,甚至长发在床上滚得微微凌乱,不经意间流露出满满的随性和散漫,却神色严肃,扯着蓝珏的手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