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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染沉疴(女尊)(20)

作者: 杨诩燊 阅读记录

萧子宣忽然回想起新婚燕尔那天,上官宓仔细瞧了他的脸一眼,就吓得踉踉跄跄,心头不禁一阵绞痛。

是啊,如果不是他这张脸,她又如何能对他另眼相看呢。

萧子宣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脸颊,眼里充满了痛楚。

仿佛呼吸也要停滞了。

上官宓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对崔艳厉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往日我是有对不住子宣的地方,可过了今日,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是以前那个萧子宣,我也不是以前那个上官宓。”

崔艳冷哼一声:“哼,月圆之日就快到了,到时候药力失效,他脸上的疮又会回来,到时看你怎么说。”

说完,崔艳就打开纸窗,一汪冷月照了进来。

窗外一阵风吹过,呼地灭了烛火,室内顿时幽暗起来,只剩那惨白的月光流泻在光滑的地面上。

萧子宣的碧色长衫,清冷,焕发动人。

长发,如丝一般,顺垂于背。

泛着月光冷冷的色调,洁白,无暇。

黝黑的长发下,赫然是一张长了毒疮的脸,仿佛在绝美的画卷上点上一滴腌臜的浓墨,令人百感交汇,可惜可怖。

萧子宣扫过铜镜,看到了自己重新恢复旧貌的脸,差点昏过去。

余光瞥到上官宓,她正凝视着他。

“我真的不嫌弃你。”上官宓左眼滑下一行清泪。

她忍住五脏六腑的剧痛,爬到萧子宣的身边,血滴落溅得衣裳一片浓稠,像是水墨画上的一朵牡丹花,雍容,华贵。

她吻上他的唇,口齿间弥漫着血腥,和咸咸的泪水,不是她的,是他的。

“别哭了。”上官宓抚上他的脸,替他拭干泪水,却不想越来越多。

她亲吻着他的泪水,亲吻着那块骇人的疤,仿佛在亲吻一个易碎的珍宝,那般小心翼翼。

“你一点儿也不丑,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

分不清是谁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衣衫上。

崔艳怒不可遏地抄起宝剑向上官宓刺去,她双眼通红,一双银牙恨不得咬碎:“两个贱人,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卿卿我我,我让你们去地狱做一对鸳鸯。”

上官宓见那利剑刺来,本能地把萧子宣往身后一掩,萧子宣惊讶得瞪大眼睛,拼命把上官宓往后拉,两人这么扭成一团谁都不肯先放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从上官宓眼前飞过,崔艳来不及收手,那利剑就这么刺进了她的胸膛。

“红玉!”崔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手哆哆嗦嗦地放掉了利剑。

段红玉倒在崔艳的怀里,那一瞬间她几乎目眦尽裂,声嘶力竭:“不……”

“你为什么……”

段红玉奄奄一息,弥留之际,她努力扯出笑容,抚摸上崔艳的脸:“我本来就是多活了几年的人……这病无药可治……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痛苦……我……”她顿了顿道:“不想再看你造杀孽……你的性情是因为我……变得这样乖戾……我死了权当是赎罪……死在你的剑下我心甘情愿……”

崔艳蹙眉道:“你别说了,我要把你救活,我不会让你死的。”

崔艳对上官宓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治啊,我要她活着!”

段红玉将她的嘴一捂,深吸一口气道:“没用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单恋……临死才发现你其实……也在乎我,哈哈……”

“艳,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个男人,我们会长相厮守永不分离,那时候我一定会找到你,就像我对你的承诺一样,永世不会更改。”这是她最后一句话。

崔艳眼睁睁地看着段红玉在自己怀里咽了气,原本捂住她嘴巴的手也瞬间失力耷拉了下来。

她愣了良久,久到时间都快静止了。

“不——我不在乎你,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你,你死了还要我在乎你,你好自私啊,你听见没有,给我活过来活过来!”崔艳最后的悲鸣转为低号。

那炳旷世奇剑插在她的胸膛,伴随着她的生命。

一代红衣女侠的传奇终于陨落。

再没有一个人知道‘柔肠剑’的传说,和这段不容于世俗的畸恋。

崔艳顾不上上官宓二人,径直抱着段红玉的尸首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消失在红玉岛的夜色之中。

上官宓看着地上的一摊血迹,忙回过神来,她问萧子宣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萧子宣摇摇头:“你怎么样,刚才你中了他的掌。”

上官宓轻笑道:“我没有事,快回去和大家会合吧。”

萧子宣应允一声,扶着上官宓走了出去。

一段不长的路,上官宓硬是走了半个时辰,中途在林间休息了两次。萧子宣从来没有见过上官宓这样,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如果上官宓早一点出现,如果没有发生过这一段故事,他会不会爱上上官宓,但是结果却令他震惊。假设的回答是,他依然会喜欢上她,爱就是不问如果,不问值得,只是那一眼那一瞬,便是永恒。

她出现在了他生命中,猝不及防,但搅得天翻地覆。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天意的强大。

他一路上想了很多,直到见到解海棠,她柔红色的纱衣迎风飞舞,脸上充满了焦急的神色。

直到这一瞬间,他一直扶着的上官宓才彻底失了力,软在了地上。

一摸,衣襟里全是血。

上官宓伤的很重,据解海棠说她的内脏在出血,如果不能及时制止就有生命危险。

本来没有这么严重,方才树林一段路走的颠簸,又受了惊吓,急火攻心才出血如此严重。

古灯台给上官宓输了点内力,暂时护住了心脉,云云总总的,太复杂,萧子宣也不理解。

他只知道,上官宓伤的不轻,快死了。

烛火闪闪跳动,萧子宣用一根细芦苇挑拨着灯芯,数那滴落的蜡泪。

一滴,不会死。

两滴,会死。

三滴,不会死。

……

十一滴,不会死。

十二滴,会死。

会死?他忽然直起腰板,眉头绞在一起。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曾恨过她,但是他也不是希望上官宓死的。

他伏在她胸口前,细细地听她的心跳。

咚、咚、咚,一下接着一下。

仿佛给萧子宣吃了一粒又一粒定心丸。摸着她惨白的似鬼一般的脸颊,都已经这么憔悴了还是那么好看,比起崔艳来也不落下风,她被称为南诏鬼医也是名副其实了。想起上官宓在黑暗中给他的那个吻,这说明上官宓还是有点儿在乎他,是么。哪怕是一点儿,萧子宣这么想着,心忽然发痛。

作者有话要说:

嗯啊,如果说这篇文就写到他们误会解除从此过上幸福小日子就结束,各位怎么看呢。

还是接着想看他们婚后的生活?

第22章 孽火终结

v“少爷,你休息一会吧。”孔吉祥端了汤药进来,只见萧子宣趴在床沿上,魂魄不全。

他抬眼看了一下桌上,赭色的汤药冒着热气,幽幽像鬼魂飘起。

药、药、药,打从有记忆以来,全都是药。

现下脸上的疤痕浮现出来,决计又要喝药了!

师非烟进来喂过她家小姐,又悠悠地出去了。如今他俩整日黏在一起,一扫往日斗嘴冤家的气氛,也不知道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使他俩这样要好。

想来不过是英雄救美、落难鸳鸯的故事,有幸在说书人那里也听得个仔细过。

却没想自家的人也有如此遭遇。

世上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有一就有二,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只会再次发生,不停上演直到永远。

萧子宣吹了蜡烛,蜷在床脚睡着了。

隔日醒来,日上三竿,庭院里多了几只白鹅。

白鹅在那小潭里凫水,不知从哪里游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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