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刚指完方向,黑雾便将人吞噬,有了大概方向,朝思暮没在管剩下的怨灵,径直往庭院跑去。
不知为何,她的心口很疼,本不该这样的。
这两日的相处,朝思暮并未有复仇的快感,更多的是烦躁。
长大后的晁怜心狠手辣,可年少时的情感并未出过差错,晁怜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他人手里。
朝思暮刚寻至庭院,还未踏进院子,隔着一道宫墙,便察觉出院中有怨灵且身上背的杀孽极重,甚至是比她还要重。
杀孽重的人在死后会被生前所杀之人寻仇,最初便会被剿灭,能活下来的却是少之又少。
朝思暮踏入庭院,瞥见在井口坐着的两只怨灵,思绪微沉,一席龙袍,不难猜出身份,至于在旁边的女怨灵身上也有晁怜的气息,身份很是明了。
探查到晁怜的气息竟是从枯井中传出,且很是微弱,朝思暮的神情,一瞬便沉了下去。
“你为何要杀她。”
清冷的声音中含着几分戾气,手上也握着佩剑,径直指向在井口端坐的怨灵。
晁严将身旁的怨灵护在身后,紧接着用一块巨石将井口压死,丝毫活路不留。
明黄色的龙袍在死前染着血,没了往日的威严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晁严本就是武将,江山也是杀出来的,不惧刀剑架在脖子上,浑身黑雾涌动,竟将朝思暮身上的煞气给压了回去。
两人对持,晁严先是回首瞥了眼枯井,随即看向朝思暮,沙哑的嗓音中不含一丝温情。
“她做错了事,自是要以死谢罪。”
“至于你更是该死,或者说早就该死了。”
晁严的记性很好,第一眼便认出朝思暮就是当年被他下令处死的陪读,没想到,还是留了后患。
朝思暮能感受到晁怜的气息很是微弱,院外的怨灵也在蠢蠢欲动。
死于非命的人在短时间内很容易被神识强大的怨灵给侵占身体,晁怜的气息消散之迹,便是那些怨灵就算是舍命也要抢夺的机会。
背着杀孽的人,死后成了怨灵需在人间游荡数载,受尽苦难才可入轮回,受不住折磨的怨灵,自是动了歪心思,想要抢一具躯体继续苟活。
朝思暮收敛了煞气,仅此是持剑跟晁严对峙,余光却在这院中的另一个怨灵身上,她怕在动手之时,让这怨灵钻了空子。
披散着长发的怨灵,扯着晁严的衣袖,多年未曾开口,嗓音很是沙哑却含着几分不舍。
“陛下......”
晁严虽狠毒,但对晁怜的生母却是温情,立即将人给拽回身后,护的严严实实。
漫天飞雪,朝思暮却没心情去看这两人温存,煞气覆着剑锋,径直向晁严砍去。
朝思暮是怨气的主人,她可以吞噬这世间所有怨灵,哪怕是生前杀人如麻的晁严碰到这剑上的煞气,无一例外也会被吞噬。
银白色的刀光与雪色融为一体,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残影,即使是这样也伤不到晁严。
晁严似是看出那剑上的蹊跷,不与其打斗,而是凭借着多年习武,不停躲闪,似是在拖延时间。
快了,等一会便好,她就不用在受苦了。
朝思暮也看出晁严的意图,眼底的杀意很是浓郁,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
小时候的晁怜,日日夜夜都在期盼他这位父皇的夸奖,甚至是到了一种卑微的状态,结果到最后换来的却是一句该死,若被晁怜听见,应当会难过吧。
朝思暮望着那口枯井,一时竟只觉得嘲讽,人性本就卑劣,她学会了做人,等着她的也是心上人的利刃。
不愿再拖延下去,朝思暮的招式愈加狠厉,直指要害,可晁严的身形太过灵巧,一时寻不到对策。
庭院内的枯枝被砍的四分五裂,雪已然又积了一层,朝思暮不觉染上一丝急意。
扑哧一声,剑刃末入血肉,朝思暮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见的却是那长发怨灵。
那怨灵先前便躲在晁严身后,护的很严实,想要入手也很是困难,可方才的一剑,太过迅速,晁严没能护住那怨灵,可就算是这样,那怨灵也是可以躲开的,却站着没动,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刻。
沾染了煞气,那怨灵的周身已然开始瓦解,一点点被侵蚀。
原本很是淡漠的晁严见那怨灵出事,立即便慌了神,不顾身后的朝思暮还举着剑,身形踉跄的冲到了那怨灵身旁,猛地发出一声悲鸣。
朝思暮抽出剑,本想直接砍上去,那受伤的怨灵却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舍的指着枯井,声音很是微弱。
“阿怜她从未...对不起过你...还请...你好生待她......”
怨灵的话,朝思暮虽不知其意,但还是没去管已然失了魂的晁严,立即将那枯井上压着的巨石给移开。
枯井深处的积雪被染成刺目的鲜红,好似与那嫁衣融为一体,晁怜的脸色苍白,唇上的胭脂却很是艳丽,若不是还有一丝气息,更像是一具尸体。
朝思暮将人从枯井中抱起,手上也染着血,全然是从晁怜的身后朝外流淌,本就瘦弱的人,此时更是轻的吓人,仿佛再用力一些便会如那瓷瓶般轻易破碎。
喂了颗药,朝思暮抱着晁怜离开这枯井,入眼的不在是方才不可一世的晁严,仅此是一团散去的黑雾和还在腐化的怨灵。
逐渐散去的黑雾是自裁的晁严,缠绕着在地上的怨灵,久久不肯离去,似乎在等什么。
那长发怨灵的半身被煞气吞噬,依旧存活,但半炷香时间以后也会被煞气给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