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着手上沁着凉意的玉蝉,温辞旧知道方医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俩认识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间从未见过玉蝉离开方医的身,凉薄的黑眸里氤氲起温情,只是又一次重复曾经的许诺:“我定会找出当初的凶手送到伯父伯母的坟头前以告他们在天之灵。”
方医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桃花眼里的仇恨一点没有掩饰,轻佻的神色不见,露出真实的无情:“有你温温辞旧陪着,我并不孤单。”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幼时机缘巧合结识,再相见,各自都背着仇恨,他们因为年幼时的信任和现在的仇恨结盟,可两人也早就不是曾经单纯的小孩子了,可以拥有不掺一丁点杂质的友情,他们互相信任也彼此提防,这可笑的兄弟情义或许哪一日就会碎的粘都粘不起来。
“还是这样看着舒服,以后在我这里你不必伪装自己,我也没比你心慈手软到哪去。”温辞旧淡淡开口打破沉静。
方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蹦起来指责某人:“温辞旧,你别诋毁本神医丰神俊朗的美名,本公子经营自己美玉无瑕的名声容易吗。”
鄙夷的白了温辞旧一眼,又吐槽道:“你是昭国的英武侯,震慑北疆匈奴的大将军,以你的名声杀人,那错的肯定是别人,但本公子就是一小小神医,本神医若是杀人,改天就会被通缉,明明都是杀的杂碎,凭什么本神医就得挨骂,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门外的温麒听到方医又开始嘴贱,自己给自己找气受,回回如此,回回不长记性,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受虐的毛病,非得让侯爷踹一脚才知道收敛。
“三、二、一。”温麒默默在心里数数,预判了方医被踹出门的时间,闪身避开。
随着“砰”的一声,碎碎念的方医果真被忍无可忍的温辞旧又一脚踹出门,温麒对着飞远的身影比了个耶的手势,含笑目送某个嘴碎子离开。
但方医的眼神很尖,余光瞥见温麒正在看他笑话,气咻咻喊道:“温小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腹诽本神医,小心本神医一个不开心给你下个毒,让你三天三夜都住在茅厕里。”
温麒大胆威胁:“看来方神医身价颇丰,不用我给你准备银票了。”一介神医还能混到没钱吃饭的份上,这也够奇葩了。
方医被捏着短处,只能呲牙泄愤,却不敢真下毒,他真下了,回头温辞旧就得扣他银子,可他根本没什么产业,更不用说挣银子了。
温辞旧刚想进屋将玉蝉拿给孟湘染,顺便进去瞧一眼人,结果到了针灸时间,两人返回院子,等林院史给“卧病在床”的温辞旧扎完针,温麒忙一脸焦急问道:“林院史,我家侯爷怎么还昏迷不醒呀,不会再也醒不来了吧?”
林院史安抚道:“无妨,睡眠对于将养身体也很有好处,刚才把脉的时候,看他恢复的不错,伤势也稳定下来了,明天差不多就能醒来,最迟不超过后天。”
“那太好了,林院史,我们侯爷这几天竟喝的参汤,等侯爷醒来,饮食上要注意什么?”温麒继续问询,像个称职的病号家属一样。
边往外走,林院史边讲道:“醒了之后先清淡点,就喝熬化了的白粥,然后再慢慢……”
一路将林院史送上马车,望着林院史的眼神儿依依不舍,大有想与林院史彻夜长谈的架势,但等人走后,温麒直接去了孟湘染小院,果不其然,自家侯爷坐在床边细心的将玉蝉给孟小姐系在腰间。
温麒垂眸汇报:“侯爷,明后天的您就可以清醒过来了。”
“人都审完了?”温辞旧系好后帮孟湘染掖好被子,就顺势坐在一旁陪着她。
湘湘的脸色因着沐浴而染上了一抹粉红,瞧着比先前有精神些了,就这么安安分分的躺着,让温辞旧有些不习惯,他还是喜欢她活泼时的样子,那样是朝气蓬勃,让整个英武侯府都沾染了几分生气。
温麒恭敬回道:“所有经手的宫婢和太监都审问了,下药的那个小太监也招了,他说是宫里的侯太监让他做的,如果不做就得挨打,他还说自己不知道那是毒药,侯太监告诉他的时候说是巴豆,他还故意手抖撒掉了三分之二,那小太监以为少量的巴豆粉顶多就是让人拉肚子,但不会出人命。”
“但紧接着去宫里提问侯太监的时候,侯太监已经畏罪自尽,自己个把自己吊死在房梁上,可属下着人查看过,脖子上的勒痕不对,侯太监是先被人从身后勒死,死后又挂到房梁上去的。”
“呵”
“皇帝还能睡得着?”宫里的人动的手,那老东西该坐不住了吧,温辞旧专注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嘲讽,嘲笑那人是否还记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这就话,他还记得先前湘湘抓住他的衣角不放,所以这次他便将自己的手指放进孟湘染掌心让她握住。
也许是掌心里不再空旷虚无,让孟湘染心里有了着落,只见此时她眉间的轻皱也松散开来了。
“哗啦”一声,瓷器摔到地上蹦了一地碎瓷片,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不敢挪动半分,倒霉正好跪到瓷片上的人也只能含痛忍了,此时若是招了暴怒帝王的眼,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皇帝非常愤怒:“宫里的太监就死的那样不明不白,你们跟朕说抓不到凶手,朕花费那么多银两养着你们,竟都养了些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