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峥沉默了片刻,抬手把顾棠又推了回去。
顾棠哀怨地瞥了他一眼。
谢明峥微微侧头,略显心虚的避开了顾棠的视线。
男人啊——
顾棠“啧”了一声。
轿子晃悠悠的到了宫门前,顾棠下意识打量了下城门值守的护卫。
在看到护卫中没有黎翀的身影时,他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现在最怕见的就是黎翀和顾夷,因为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们。
可没看到,又忍不住有些担忧对方的处境。
谢明峥侧头望着发呆的顾棠,脸上的神情虽看不出变化,却莫名让人觉得有种忽然不太高兴的感觉:“黎翀最近都不在。”
“啊?”顾棠愣了下,似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提这话,有点懵的顺口问道:“他怎么了?”
“我不在的时候,宫里发生了些麻烦的事情。黎翀受伤了,在家养着,估计还要几日才能下床。”
顾棠瞬间睁大了眼睛,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难道你在前线的这段时间,宫里发生政变了?有人死了吗?还有其他人受伤吗?”
谢明峥轻描淡写的回道:“嗯,不过老三早得到了消息,做好了布置,伤亡有,但不算多。”
谢明峥顿了顿,接着道:“黎翀本来不会受伤,只是有群叛党在逃跑时误闯进了堆放你……以前做的木工的屋子。”
“他为了护住那些东西,否决了火攻的办法,只身犯险冲了进去……”
谢明峥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顾棠的神色。
顾棠听完,半晌没有说话。
谢明峥有些紧张的将拳头藏在衣袖中。
“唉——”顾棠叹了口气,有些唏嘘,甚至是有些悲哀,但没有感动,没有内疚。
谢明峥松开了攥得发麻的手。
他真的是只属于他的顾棠。
轿子进来后,直接抬去了紫薇宫。
顾棠下了轿,一进屋便迫不及待卸下了头上的“刑具”。他动作太急,头发都扯掉了好几根。
“哎哟,我的殿下,可不能这么拽。”福禄公公吓得赶紧接过手,生怕顾棠再这么硬扯下去,得把自己扯秃了。
后冠刚摘下来,顾棠立刻烂泥似的瘫在床上。
谢明峥抬脚踢了踢他,道:“晚上庆功的宴席你也要参加,头发不要弄乱了,要不小福禄还得重新梳。”
“还是要穿这身?”
“对。”
顾棠发出了一声哀嚎:“杀了我吧!”
这时,白色的肥猫咪、巡视完领地,正准备回屋歇息,忽的听到房内一声怪叫,吓得他前爪悬在半空,谨慎的探头往里面望了望:“喵嗷?”
“米饭?”本来死人似的顾棠瞬间来了精神,噌得从床上蹦了下来,冲向门口,变态似的一把搂住猫咪,将它按在墙上,对着猫猫的肚皮一阵猛吸。
米饭:“……”
它称王称霸的好日子结束了。
小宫女追着猫远远跑了过来,看到顾棠先是愣了下,随即露出笑容,加快步子到跟前,跪下行了个礼:“娘娘!”
顾棠有点尴尬的把脸从猫猫的肚皮里挪开:“春儿啊,好久不见了,起来吧。”
“娘娘,您回来得真早!”春儿站起身道,“福禄公公说,以往这种情况,光游街就得好几个时辰,不到傍晚肯定是回不来的。”
顾棠愣了下,视线望向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的谢明峥,低头笑了下。
“娘娘,你要吃点心吗?”春儿问道,“还是直接等午膳?”
顾棠将米饭抱到怀里,咂咂嘴道:“先来点东西垫垫肚子,不要太实在的。”
“哎好。”春儿气还没喘匀,又乐呵呵的跑了出去。
顾棠点心和午饭都没吃太多,为了留点肚子吃晚上那顿大餐。
他虽偏爱北方的口味,但是许久不吃南方菜,还是有些想念的。
晚间,顾棠和谢明峥换好了衣服,上了正殿。
文武群臣坐在两侧。
上次这种大场面,还是他们大婚那会。
顾棠坐下来后,慢慢打量了下桌上的菜色。
不错,几乎都是他爱吃的。
他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乖巧的呆在旁边等谢明峥发表完凯旋感言。
至于群臣夸赞的步骤,和他就没啥太大关系了。
反正肯定不会有人吹捧一个上了前线却只天天呆在府衙的……皇后。
这场宴会本来君臣和谐,其乐融融,顾棠也吃得开心。
可是呢,总有些人,直。
性子直,憋不住。
一个四五十岁,蓄着短须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语气一听就不是好事的喊了一声:“陛下。”
谢明峥放回送到嘴边的酒杯,眼帘微抬,敛着情绪道:“贺御史有话要说?”
看来平时也不是省油的灯,顾棠心中暗自评价道,否则谢明峥没必要留心应对。
“臣听说,此次胡羯归降,陛下不仅免了他们的朝贡,还要与他们通商?!”贺御史痛心疾首的质问道,“聯下此举无异于纵虎归山!养虎为患!”
“为保我北梁千秋万代,边疆安宁,理应趁此机会将其灭族,以绝后患!”
谢明峥转了转手上的杯盏,烛光下神情莫名,竟似是被这问话噎住,半晌没有回复。
贺御史见谢明峥不说话,底气更足了,言语之间已经不是振振有词,而是咄咄逼人:“陛下,您是想当名垂千古的明君,还是做个遗臭万年的昏君!”
谢明峥依旧没有回话,不知是在考虑贺御史的问题,还是在想其他事情。
顾棠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抿了抿嘴,将手上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到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