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这可是场很漫长的梦。长到会把所有人,变成另外的人。”
*
一段路到底会有多坎坷?
当封照炎从清元宗回来,见到的是奄奄一息的母亲。他终究还是没能带回仙药。
“炎儿。”回光返照般,女子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惊人,爆发出了不属于这具纤细躯体的力度,字字泣血,“活下去,活……下去!”
然后,咽下了所有气息。
封照炎在那间屋子里,一直守着。等到天色慢慢黑下来,尸体也渐渐凉下来。
姜时月感觉他快变成一尊雕像了,像是不会动弹一般。
“封炎……”姜时月站在他身旁,想伸手触碰,给他注入点支持。
这时的他,和现实中的封照炎似乎一般大,只是个少年而已。
这是这个话本里封照炎的过去么,和现实中会有什么关系吗。
许久,僵住的少年突然动了一下。
姜时月震了一下,她发现对方在看自己。
少年的目光犹如执着幽深的深潭,死死盯着她。眼睛微红,像是濒临崩溃,但语气却依旧平静无比。
“你为什么没来?”
“你不是仙人吗?不是在看着我吗?”
最需要的时候,为什么不来。
他说得很平静,任何人却能感受到平静下被压抑的悲怆,跨越生死。
姜时月的心像是被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到,她皱眉叹息道:“封照炎,你清醒点,这只是意识深处的过去,这不是现在的你,不要沉溺在过去的悲伤里。”
“这就是仙人。”
封照炎神色漠然:“神明无情,我知道。”
敛去母亲的尸骨后,封照炎变卖了最后一点东西换来一口薄棺,埋葬了母亲。然后一人踏上了修行之路。
高高在上的炎晔仙尊,其实并非在青元宗入道。
他纯粹靠几本偷师来的秘法,竟也莽撞入道。后来因为机缘遇到了青元宗的前掌门,被带回宗内,悉心教导,而他也进步神速。
几乎是漠然般,整日所有时间用来修行和静坐。
后来青元多了个世人皆崇的炎晔仙尊,仙尊剑气如炎,面冷如雪,除魔卫道时势不可挡,端的是副清冷桀骜的仙姿,无人敢欺,无人敢近。
而他再也没见过姜时月。
但是不是真的看不到,姜时月是有些怀疑。比如有几次,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所在,却始终不发一言。
姜时月似是走马灯般将封照炎作为炎晔仙尊的这生经历了一遍。
再后来,就是重伤后被捡回合欢宗。
屋内的烛火快燃尽,红色的烛泪凝固成某种柔软粘腻的固体。
大半夜已经过去。
姜时月几乎用了三分之二的灵力,才勉强把封照炎破碎的识海堪堪修补起来,虽然不太精细,但大的缺口基本已经补上。
她感觉有点累,有点虚,像是用力过猛。
堪堪松开手,道:“我真的不行了,剩下的明日再说吧,我一点力气也没了。”
对面的仙尊元气恢复了很多,整个人也精神了,闻言眼里似闪过一丝愠色。
真是的,稍微有点起色就要怪她。
可能是感觉自己被冒犯到?毕竟识海是修仙者无比隐秘所在。
姜时月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仙尊,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知道修补识海确实有些……尴尬,毕竟是隐秘之事,非亲近之人不得做。”
“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也不会泄露给合欢宗任何一个人,保证埋在肚子里,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说的。仙尊,你就忘了就好,什么识海相融,那是太古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封照炎锐利逼人的目光立刻扫过来。
姜时月说的起劲,感觉被封照炎冷冷地瞪了一眼。怪凶的,怪吓人的。
他在不高兴什么,她都说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了,他还不高兴起来了。这人是不是有点被折磨的怪癖?
封照炎瞅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
姜时月礼貌地下了榻:“仙尊灵力已回转许多,我明天会继续过来帮你修复识海,后天你便可冲破我合欢宗,江篱也绑不到你。”
“不再收徒?”封照炎的语气很冷。
姜时月尴尬一笑:“仙尊开玩笑了,之前都是误会。”
还提收徒,她又不会主动往刀尖上撞。虽坎坷无比,可目前结果也算还不错,但封照炎还是脸色沉沉地盯着她做什么?
封照炎快把她看冻住了,眼里似裹着无数锋利旋转的雪花。
最后,微微闭上了眼:“知道了,我后天便走。你出去。”
姜时月感慨,真是冷漠令人发指,简直是下了榻不认人。她暗自感慨了一番,伸了个懒腰,刚走到门口,感觉有什么不对。
这不是她的房间吗,他让她走?!
*
第二日姜时月又帮封照炎继续填补了一番识海。
当然,一切还是瞒着江篱进行的。对外,全宗都以为宗主是和五弟子云翻覆雨了一整夜,然后第二天继续。
第三日凌晨,姜时月便带封照炎离了宗门。
“仙尊灵力已恢复大半,可以回到青元了。”
换了身干净白袍的仙尊长身玉立,更显清冷如雪。他站在合欢宗外,下巴微昂,目光幽深,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仿佛只是不同宗门的人初见。
“那就谢过宗主了。”
老是看她做什么,还想刀她吗?
姜时月笑得很友善:“不客气,仙尊别挂在心上便好。”
走了,嘿,终于把人送走了!
姜时月喜不自胜,刚要召出幻波卷问一番是否算突破了剧情,还没张嘴,封照炎他,又御着剑……飞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