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今日不困吗?”
姜曦这会儿也有些尴尬,圣上不睡她兀自睡去好像有些不大好。
宣帝枕着手臂,看着头顶的撒花帐子,另一只手却不自觉的握住了姜曦的。
“朕还不困,朕想着,若是民间夫妻,是否也如朕与卿卿今日这般,闲下来,并肩依偎,闲话家常。”
宣帝一边说着,一边揉捏着姜曦的手:
“朕记得宁安伯只有一妻,当日青州水患之时,宁安伯夫人也不顾安危,随行同往,应是夫妻情深。”
宣帝说起这事儿,姜曦面上也流露出一丝回忆,她勾了勾唇:
“圣上说的不错,妾的爹娘确实夫妻情深,不过这也不妨碍爹偷摸着给妾买零嘴时被娘揪耳朵。”
“揪耳朵?宁安伯乃大医之材,在家中竟是被如此对待吗?”
宣帝一时来了兴致,想起自己封赏之时,那看着一派正气的宁安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在家中被夫人揪耳朵的人。
姜曦这会儿也眼睛亮亮的:
“圣上有所不知,妾幼时嗜甜如命,常常歪缠着爹爹买糖吃,可却吃坏了牙齿,一宿都疼的睡不着。
那次妾已经整整十日没有吃糖了,爹爹见妾哭的实在可怜,这才偷偷买了一块,谁承想就那么寸,妾刚塞进嘴里,娘就进来了!”
“然后呢,然后呢?”
“妾当时只想着咽下去来着,可是饴糖黏牙,反而牙疼的更厉害了,妾没忍住,没忍住就哭了。然后,就被娘发现了。”
姜曦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宣帝却不由得拍了拍姜曦的手背:
“看来,朕的卿卿幼时也是个不省心的,倒是可怜宁安伯了。”
“什么嘛,娘虽然揪了爹的耳朵,可是晚间却做了爹喜欢的蛋羹,妾都没有分到呢。”
姜曦想想,还是有些幽怨,但也因此,她倒是不敢在偷吃糖了。
宣帝来了兴致,又哄着姜曦说了不少她幼年的趣事,等到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朕倒不曾想过,卿卿如今这般的端方佳人,幼时竟也会爬树采槐花,溪边钓虾子……”
宣帝说着,眼中却浮起一层不自知的柔光。
“圣上还说妾呢?难不成,圣上幼时不曾做过什么幼稚的事儿?”
宣帝想了想,半晌这才道:
“好像,不曾有过。朕听闻朕幼时先帝还曾疼爱过母后一段时间,但等到朕记事的时候,先帝已久不来看朕与母后。
偌大的飞琼斋,冬日里冰冷刺骨,唯一的炭火是母后在朕书写课业的时候才燃起的。
那时候,朕一心想着要让先帝刮目相看,每日头悬梁锥刺股,倒也在几个兄弟中屡屡得胜。”
宣帝想起当初的事儿,唇角还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朕那些兄弟皆允文允武,朕要胜他们一筹可不容易!”
宣帝说着,张开手掌,借着灯光他给姜曦看:
“可惜,自朕登基后,一直坐在勤政殿中,这掌心倒是只剩下一层薄茧了。”
姜曦抬手抚摸过宣帝掌心的薄茧,麻酥酥的感觉让宣帝心底升起一丝奇异,难以形容的感觉。
“还是有些硬硬的,想必圣上也未曾疏于习武吧?”
“嗐,这才哪到哪儿,朕十三岁时便可张弓射箭,百步穿杨。哪怕踏马疾驰数个时辰也不觉得累!
父皇在的最后一个秋狝,朕与谢齐知围猎了一头黑熊,也是黑熊皮不衬你,否则拿来给你做件斗篷穿穿也使得。”
宣帝仿佛还回味着当初在围场疾驰狩猎的痛快,眼中带着姜曦从未见过的点点亮光。
“那熊皮对圣上意义匪浅,妾岂能夺人所爱,况且,妾觉得兔皮也尽够使了。”
“你这妮子倒是奇怪,旁人甭管是孔雀羽还是白狐皮,只想着金贵的,偏你倒是喜欢这些寻常可见之物。”
“妾给圣上省心还不好呀 ?”
灯光微暖,美人巧笑倩兮,格外醉人,这一夜,宣帝睡的格外的好,更做了一个极好的梦。
梦中,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少年时,意气风发,一箭射穿熊目,惊的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的畅快时光。
翌日,宣帝精神抖擞的起身,除了唇上细微的刺痛外,这是宣帝在后宫过的最高兴的一日。
等出了朱华宫,宣帝直接吩咐道:
“春鸿,朕记得前段时日西朔国进贡了两件珍珠玲珑衫,将那件串金珠的送到朱华宫来。”
春鸿一时微惊,这珍珠玲珑衫可了不得,乃是用九九八千一百颗最上等的珍珠,个个一边大,请能工巧匠取针眼大的小孔织就。
不光如此,最妙的是那上面粉珠与金珠拼凑出的一圈五瓣花。
而这织了金珠的,也不过那么一件。
而这样的珍珠玲珑衫,在盛产珍珠的西朔国,也是倾举国之力,这才制出两件!
这次西朔国进贡之事乃是由梁相一手安排,平贵妃也曾对这珍珠玲珑衫暗示过几次,他记着……圣上可都是已经松口给平贵妃送一件了。
“圣上,那平贵妃娘娘那里……”
“照送。”
宣帝淡声吩咐了一句。
与此同时,长宁宫中,平贵妃一向起的很早,这会儿她用了一碗甜粟米麦仁粥便觉得有些饱了,况且,这会儿她更关心一件事:
“圣上终于留宿朱华宫了?”
明思听了平贵妃的话,点了点头,却又欲言又止,半晌这才道:
“娘娘,圣上留宿是留宿了,可谁承想,昨夜朱华宫的小厨房烟囱未曾冒烟,想来……未曾叫水。
今晨起,奴婢还听下面的人说,大早上彩云便抱着玥嫔沾了月事的衣裳送去了浣纱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