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宣帝幽幽转醒,众人忙走了进去,宣帝只怒声道: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事情都做完了?”
宁德妃面上的神情一顿,纯妃更是底下了头,方才最为殷勤的卫昭仪这时却已经情不自禁跪了下来。
姜曦上前一步,低声禀报:
“回圣上,长宁宫中的火情已经灭了,除正殿之外,东西配殿各有损伤。
梁贵人及其宫女朝月葬身火海,只是里面另有淑妃娘娘和茹婷的尸首,下面人不敢擅动,妾等只好等您醒来。”
“淑妃……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宣帝剧烈的咳嗽起来,想是方才吸多了烟尘:
“咳,咳咳!传令,淑妃宫中纵火,戕害妃嫔,诛,诛其全族!”
春鸿都懵了,姜曦闻言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圣上息怒,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宣帝瞥了姜曦一眼,面上毫无丝毫往日的温情:
“你说。”
姜曦也并未含糊,道:
“妾听闻,当初安家嫡系皆为国捐躯,如今北疆战事未平,圣上在此刻要诛尽安家满门,只怕会使军心动荡。况且……”
姜曦顿了顿:
“况且,当初梁贵人所为与今日淑妃并无二致,却也只是被降位贵人,并未对梁相进行处置,圣上今日若处置了安家,岂非让人觉得您偏颇?”
偏颇已经是好听的了,若是这道旨意真的传出去,只怕要让人觉得宣帝欺软怕硬了。
堂堂天子,若是传出这样的名声,只怕要在史
书上落下笑柄了!
姜曦没有管宣帝这会儿如何做想,当下只是拾衣跪下:
“为圣上圣明计,妾恳请圣上收回成命,否则……便请圣上同治其罪。”
姜曦这话一出,宁德妃和纯妃看着姜曦的眼神都变了,当下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的低下了头。
玥妃平日里便是这样和圣上说话吗?
她们再也不羡慕玥妃受宠了!
这简直是稍有不慎,便要砍头啊!
宣帝听了姜曦的话,只觉得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原本迷了心窍的火气也渐渐被压了下去。
宣帝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众人:
“你们先退下。”
众人茫然退去,卫昭仪更是嘟了嘟唇,这才追着宁德妃而去。
之后,谁也不知道宣帝做了什么,又是何时离开了烟翠宫。
姜曦从烟翠宫出来后,并未乘辇,而是缓缓朝宫中走去。
这一日,宫中格外的安静。
等到第二日,宣帝这才昭告后宫:
“梁贵人冤死,准其以皇贵妃之礼下葬,因横死之故,死状不雅,停灵三日入皇陵。”
“淑妃其行悖逆不堪,妄为妃位,废为庶人,发还安家入殓下葬。”
这道旨意,一前一后,一尊一卑,便是姜曦听后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淑妃说的不错,圣上果然有复位梁氏之心,以安抚梁相。”
可在淑妃并未露面之时,圣上便已经提前对梁贵人进行的处置,显然不管淑妃是生是死,他都不会让梁贵人付出太大的代价。
也难怪淑妃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从她为人棋子之时,她便再无选择的权利,只能任人鱼肉,任人宰割,直到这最后一刻,燃尽生命的鱼死网破,也不过是朝堂博弈的一二手段罢了。
“娘娘。”
锦香快步走了进来,姜曦这才回过神来:
“何事?”
“这是奴婢今日遇到监正楼的副总管时,他给奴婢的。”
锦香将一枚蜡丸递给姜曦,姜曦垂眸一看,那蜡丸上落了一个“夏”字的印记,她不由道:
“这是淑妃留下的?”
淑妃名讳,安知夏,宫中到底没有第二个夏字。
只是,监正楼副总管啊……难怪明思会这么快吐口了。
姜曦确认了一下蜡丸的完整,这才将其掰开,取出里面的纸条,那上面没有什么多余的言语,只有四个黑字:
“小心太后”
姜曦见此,手指不由得收紧,随后直接引了火,将其烧尽,这才看向锦香:
“那人可还有什么话告诉你?”
“他说,以后为娘娘马首是瞻,任凭娘娘调遣。”
姜曦听了这话,眸子眯了眯,随后这才看向锦香:
“你去查查他,看其可信与否。”
锦香直接笑吟吟道:
“早知娘娘必不放心,奴婢此前便查了宫里的大小总管,只是这位副总管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只知其是安家男丁尽数阵亡之时,卖身进宫中,不过八年便成了监正楼的总管。”
“这么说,他是奔着安家入宫了?先不要接近他,且等一等,看他是蠢人还是聪明人。”
若是那等怒气上头,冲动动手之人,便是淑妃留下余荫,她也不会沾染半分。
锦香略略一想,也明白了姜曦顾虑,点头道:
“娘娘说的对,倒是奴婢想的不周了。”
“哪里,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想来后宫会平静一段时间,你也能歇歇了。
对了,你去悄悄问问茹婷的尸身怎么处置,若是可以,给她一个体面。”
……
勤政殿中,宣帝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今日朝堂之上,梁相的暴怒不必多言,可是宣帝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武将们的亲近。
只是,二者相较,还是差距甚远,甚至……梁相离开时那个眼神,便是宣帝现在想起也觉得十分不安。
“梁相恐有悖逆犯上之心,姜卿怎么看?”
“臣正要报于圣上,那郭品余有一友人,乃京畿大营前锋将军魏钰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