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轻轻叹息一声,她在民间也曾见过那些失了孩子的妇人,失子之痛,如何能忍?
“主子心细,奴婢那日都未曾注意到这些呢。”
“你就哄我吧!”
姜曦嗔了华秋一眼,华秋笑了笑,这才道:
“那主子,咱们以后该如何待诚婕妤?诚婕妤这可不止一次算计主子了。”
“平心而论,我暂时不想与诚婕妤为敌,且我总觉得宫中之事,多一叶障目,轻举妄动只会让我们陷于险地。”
姜曦如是说着,华秋心里有些不赞同,但没有多说什么,却不想翌日监正楼查明,由太后晓瑜六宫的二乔牡丹之死的缘由让华秋也不由心惊。
“主子,监正楼已经查明,此事乃是柳美人收买了擦洗设宴桌椅的小太监所为。
那小太监无父无母,又投井自尽,监正楼费了好大的劲儿,这才找出那小太监的相好,在其手中拿到了有柳美人印记的首饰,如此方才真相大白。”
华秋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都忍不住顿了顿。
“柳美人,是如何处置的?”
姜曦此言一出,华秋沉默了一下,这才道:
“废其尊位,赐,蒸刑。”
“哀家蒸了她又如何?小小美人,竟敢动哀家心爱之物,圣上啊,哀家不求你为哀家做主,你却来为一个罪魁祸首求情,你置你与哀家的母子之情于何地?”
太后看着宣帝,眼中浮起泪花,整个人悲伤的几乎喘不过气,宣帝只是静静的看着,半晌,这才开口道:
“这花便对母后这般重要?柳美人再不济,也是五品光禄寺少卿之女,您如此所为,会让朝臣质疑我大渊皇室的风度。”
“走了一个柳家,哀家准其再送一个便是。柳氏不过一介庶女,柳大人及其夫人早有换人之心,柳家嫡幼女天姿国色,可配圣上。”
太后语气不容置疑,她看了一眼宣帝:
“圣上是怕哀家失了风度,还是怕天下人质疑你护不住自己的女人?”
太后冷笑一声:
“圣上这些时日对玥婕妤也是颇有几分用心,这柳氏若是算计成了,如今吃苦的可就是玥婕妤了,圣上此刻为柳氏求情,也不知玥婕妤知道又该如何作想?”
“母后,您该知道,这不仅仅是后宫女子之事 。”
“但此事更关乎我大渊皇室之威仪!”
母子二人难得针锋相对,宣帝闭了闭眼,开口道:
“母后,还是赐死吧。蒸刑残酷,新妃才入宫一月,总不好吓着她们。”
太后听了这话,定定的看了一眼宣帝:
“圣上能想明白就好了。兰若,取鸠酒赐给柳氏,送她安生的去吧。”
第38章
太后与宣帝算是各退一步,以柳美人之死,为赏花宴之事画上句号。
太后旋即又道:
“这两日,哀家倒是又听到了些宫外的风言风语,说什么花无不败之时,牡丹之死,乃是上苍预警。”
太后嗤笑一声,看向宣帝: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哀家是圣上生母,若哀家之位不稳,圣上又如何?”
宣帝猛的抬起头,看向太后:
“母后言重了,此事朕回去必定查实,绝不让母后清誉受损!”
“但愿如此。”
太后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宣帝,旋即只拨动了一下腕间的檀木佛珠:
“哀家知道圣上突然经手政务多了不大适应,对于民间风言有所疏忽。熟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太后话音落下,宣帝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半晌,他才哑声道:
“母后说的是,是朕疏忽了,朕……”
“保证的话,就不必接二连三的说了,没得让人觉得轻贱。圣上尽力去做也就是了。”
太后说完,便微微敛目,不欲多言。
宣帝也识趣的告退,他如今该拿到的东西已经拿到,太后念两句也无妨,他们终究是母子,血浓于水。
宣帝离开了养怡宫,想起方才太后提及的姜曦,他上了御撵,淡声开口:
“去,朱华宫。”
宣帝到朱华宫的时候,众人正在搬家,姜曦坐在檐下,旁边放着一壶酸梅汤并一碟绿豆糕,正指挥着华秋华珠整理屋里的摆设。
宣帝也没让人通报,直直就走了进去,便听到:
“圣上那副蔷薇图挂在内间即是,就挂在梳妆台东侧吧,日日起来都能瞧见。”
“怎么,朕的画就那么见不得人,卿卿都不愿挂在明堂。”
“圣上?”
姜曦惊讶的站直了身子,宣帝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都夏日了,手还这么凉。”
话是这么说,宣帝却没有撒手,姜曦反应过来,这才嗔了一声:
“圣上说什么呢?正是因为珍之爱之,这才不愿轻易示人呢!”
“你素来都有理,怎得今个才想起搬家,这会儿天气都大了。”
姜曦给宣帝打了两下扇子,引着宣帝站在了阴凉地儿,小方子立刻抬了椅子出来,姜曦这才不疾不徐道:
“这不是前两日宫里事情多,侍中局也一时忙不过来,好容易整理妥当了,妾瞧着再不搬家,后面只怕更热,择日不如撞日,便定了今日,倒是让圣上看笑话了。”
“有什么笑的,正好你今日搬家,朕看看有什么缺的。”
宣帝这会儿仿佛找到了打发时间的玩具,也不避讳着直接走了进去,姜曦连忙追上去:
“圣上您慢些,仔细吸了尘土咳嗽。”
东配殿里此刻已经焕然一新,大件家具都是婕妤能用的顶配酸枝木,宣帝进去瞧了一眼,指了里头那榆木梳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