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桃山湖在御花园中,她一个宫女前去取月例哪里需要经过那里?”
“许是她贪玩吧。”
明思微笑看着姜曦,对于华香之死,从始至终,保持着敷衍却又和善的态度。
她不愿得罪姜曦,却也不欲让姜曦追究华香之事,见姜曦还要开口,明思只含笑道:
“娘娘因着玥主子的事儿,已经熬了一宿,这才让奴婢前来回话,奴婢若有言辞不当之处,还请玥主子恕罪。”
言下之意,便是贵妃为了一个宫女已经废了一日的心,让姜曦见好就收。
“好,我知了。烦请明思姑娘回禀贵妃娘娘,有劳娘娘费心,改日我定登门道谢。”
明思有礼的告辞离去,等明思离开后,姜曦面上的笑意这才褪去,华秋很是不解:
“主子,贵妃和宁妃素来不合,宁妃和卫昭仪的亲近宫里谁人不知,贵妃怎么会向着卫昭仪说话?”
“自然是宁妃给的东西足够重了。”
姜曦懒懒的倚着软榻,如今天越发热了,宫装虽然好看,可里外三层,哪怕不动都让人觉得热。
“我初入宫,根基浅,对于贵妃的了解不过皮毛,倒是宁妃,她想从贵妃手里保一个人,本就简单。”
华秋欲言又止,姜曦看向她笑了笑:
“你是想问,我既然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去寻贵妃而非圣上?”
华秋点了点头,姜曦用罗扇抵额,面带笑容,她摇了摇头:
“华秋啊华秋,你要知道,做任何事,都需讲规矩。贵妃摄六宫之事,我越过她寻上圣上,往小了说,是我侍宠生娇,往大了说,那便是我不敬上位,以下犯上,僭越在前。
如今我有圣宠,此事或许不打紧,一旦有朝一日,我不好了,这些都是可以随时要了我的性命的。”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明白吗?”
华秋轻轻的点了点头:
“奴婢省得。”
姜曦这才微微颔首:
“不过此事,还不算完。”
华秋起初不明白姜曦这话的意思,但她没有想到,数日未曾进入后宫的宣帝今夜竟然突然驾临。
姜曦升位太快,宫人还没来得及补齐,一下子三人忙的脚底生烟,还是春鸿看不下去了,帮衬了一把,这才没让晚膳出了岔子。
东配殿有一个十分雅致的名字,唤做飞琼斋。
宣帝特意让人在飞琼斋的花厅摆膳,宫人在一旁忙碌,宣帝冲着姜曦神秘一笑,随后牵着姜曦的手,起身走到后窗前,推开窗扇:
“卿卿,看!”
“这是,这是琼花!”
但见那屋外有一棵亭亭如盖的琼花树,此刻满树繁花,轻风一吹,便卷着一捧雪白的花瓣吹入屋内,飞琼似玉,一种清幽宁静之感扑面而来。
姜曦不由得看痴了,她轻轻合上眼:
“俪靓容于茉莉,笑玫瑰于凡尘,唯水仙可并其幽闲,而江梅似同其清淑,真绝代之无双,久弥芬于幽谷。妾从未想过,会在宫中看到这样大,这样美的琼花!”
“这是……张问的诗。这宫中难得有人懂此花,知此诗,卿卿果然不同常人。”
宣帝这一次是真正有些讶异起来,姜曦面上露出一丝羞赧的红晕,可依旧眼睛清亮的看着这棵被轻风吹拂着的琼花树,柔嫩的花瓣拂过她的脸颊,姜曦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真挚的欢喜。
“妾是个俗人,只贪琼花的娇美动人,倾盖如雪,只消看着它,便让人心生满足欢喜。”
宣帝却对此赞同的点了点头:
“古往今来,赏花之人,有人借花喻人,有人借花抒情,但如卿卿这样纯粹的喜欢一捧花实在少之又少。
朕幼时在此,逢琼花花开之时,也能一看便是一整日,那时也不知什么诗词,只觉得好看,欢喜罢了。”
宣帝一边说着,一边勾了勾唇,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姜曦闻言,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思及母子二人这两日的争端,还是不由心里叹息一声,随后又低声唤来了华秋,吩咐了几句。
宣帝过了片刻,从回忆中清醒,姜曦这时也勾着宣帝的手臂,笑眯眯道:
“难得圣上高兴,今日便与妾把酒赏花可好?”
“哦?卿卿这里可有酒?”
“借圣上的光啦。”
姜曦说罢,华秋端上一壶上好的佳酿,姜曦亲自执壶,为二人倒满:
“圣上,请。”
宣帝捏起酒杯,把玩了一下,笑着看向姜曦:
“卿卿,来。”
窗外,琼花纷飞,屋内,二人对饮,三两杯薄酒下肚,姜曦的面上已经微微泛红。
“卿卿,用些菜吧,仔细明日头疼。”
姜曦乖巧的眨了眨眼,但拿筷子的手并不是很稳:
“唔,吃菜,吃,吃菜。”
只见姜曦好容易夹起的菜,吧嗒一下落在了桌子上,华秋吓了一跳,正要上去,宣帝却抬手制止了,笑着看着姜曦:
“你这妮子,与朕对饮就这么点儿酒量?哪来的胆子?”
姜曦这会儿还在专注的吃菜,只是筷子都快在盘子里转了一圈了,也没有将一块食物送入口中。
可她却冷不防听到宣帝的话,抬起脸,一脸认真的仿佛没有醉:
“可是,圣上很开心啊!想让圣上更开心嘛……你,不许说我!圣上还没有说我呢!”
女娘有些愤愤的瞪大了眼,但也只有一瞬,很快便迷茫起来,宣帝乐不可支:
“是是是,朕没有说你。来,盛碗甜汤给朕。”
华秋给吓得心突突直跳,但也连忙上去盛了一碗姜曦会喜欢的红豆莲子凉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