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帘堂放心了许多,没走两步便见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坐在自家茅草屋前,上去搭话问道:“大娘,不知您今早有没有见过一个小男孩,大概十三四岁,个子不高。”
大娘神色呆滞地摇了摇头。
叶帘堂又问了几句,见那妇人仍然只是呆坐摇头,只好道了声谢,继续向里走。
阴巷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头,越往里越是臭气巡天。
一直一言不发的李意骏此时终于开了口,“小五……小五他胆子小,怎么敢一个人走到这里头。”
“如今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叶帘堂摇了摇头,“继续找人打听吧。”
这时,忽听身后惊叫一声,她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见李意骏正捂着嘴,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一旁的墙根。
只见那里躺了只质地不凡的缎履。
“这,这一定是小五的鞋子!”
叶帘堂也心头一紧,凑近查看,这缎履一旁便是座茅屋,此时草帘为遮,屋门黑洞洞敞着,露出里头漆黑的一角。
“奇怪。”李意骏喃喃道:“这怎么……”
他们一进城北便发现这里的茅屋全都掩着门,只有这处敞着,旁边还恰巧掉了双缎履,不得不引人多想。
叶帘堂将食指放至唇边,示意他小声一些。此时她心中略有不安,不知这门敞开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贴着草壁走了进去。
屋内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恶臭,李意骏那娇贵的鼻子哪里闻得了这个,当即便是一声喷嚏。
“谁!”
随着一道嘶哑的怒吼,叶帘堂眼角忽地闪过一道刃光,她当即将李意骏向后一扯。便听“嘶啦”一声,李意骏被划破了半截袖子。
他惊叫道:“有剑!”便双腿一软,差点跌在叶帘堂身上。
那人却没给他们放松的时间,又是一道刃光滑过。叶帘堂看清了来人,凭着前些日子在韩将军那里学的些手脚,一个手刃将小刀劈掉,另一只手将这行凶者“拎”了起来。
何至于用“拎”呢?因为此人是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
叶帘堂瞥了一眼瘫在地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三皇子,道:“三殿下好威风。”
李意骏惊疑不定地扶着桌角站起来,看清方才划破他半截袖子的“剑” ,原是一把手掌大小的小刀。
“我,我哪能看清。”李意骏的脸色有些难看。
“行了,你来拿着她。”叶帘堂左臂夹着不停挣扎的小女孩,叹道:“我手酸。”
李意骏虽然一向自视甚高,但有个难得的“见了台阶就顺坡下”的本事,立刻接过手,道:“悬逸兄你还得再练练。”
叶帘堂白他一眼,看向被李意骏束住双臂的小姑娘,问:“小友,你可曾见过一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小女孩龇牙咧嘴,呸了一声:“你俩个闯进我家,要做什么!”
“啊,抱歉抱歉。”叶帘堂好不容易见着个头脑清晰,能正常交流的人,立刻俯下身温柔道:“我家有个弟弟走失了,在这附近找到了一只缎履,又看房门未关,找人心切,便想着进来拜访一番,实在对不住。”
“缎履?”小女孩疑惑道:“缎履是什么?吃的吗?”
“非也非也。”叶帘堂将其递了出来,问:“你知道这是谁掉的吗?”
小女孩在看见那鞋时停止了挣扎,忽然垂下头。
可怕的沉寂弥漫开来,叶帘堂脸色微变,有些颤抖道:“……他怎么了?”
小女孩却避开了她的问题,只是皱着眉问:“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姐……哥哥,我是他表哥。”叶帘堂指了指李意骏,“你身后的是他亲哥。”
“唔。”小女孩咬紧下唇,似乎是在纠结什么。
叶帘堂见似乎是有线索,追问道:“他……”
忽地,内室传来一阵急促咳嗽,叶帘堂下意识扭头去查看声音的源头,还没等她找到,便听到一道暗哑询问声。
“外头是……是叶悬逸吗?”
第8章
蓝溪敏感、脆弱。敏锐、要强。无需多……
这茅屋被一条麻绳上搭着的破布条子分出了内室与外室。
叶帘堂一听这声便连忙撩开半边破布,俯身向里走去。李意骏这手抱着这小孩,也往前探了探头。
布帘的另一侧,李意卿正孤零零地半靠在堆叠的半摞衾被之上,头发毛躁杂乱,面色憔悴。
李意骏哪里见过小太子这般狼狈凄苦的模样,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哭出声来。
叶帘堂也觉得心头一揪,忙过去查看他的状况。
李意卿原本精雕玉琢的小脸明显呈着病态,却仍然不想邋遢示人,将自己沾了灰的衣裳理地齐整。
他握住叶帘堂的手,慢慢道:“先不必担忧我……即将入夏,这里的人们一没有庄子,二没有田地,天一热疾病盛行,恐怕是活不下去的。”
李意骏没料到他开口就提这事,一拍脑门,道:“祖宗!你自己都成什么样了,还管得上他们?”
被他钳在胳膊里的小女孩闻言冷笑一声,“是啊,您几位金枝玉叶,还是快些离开我们这等低贱之地。”
叶帘堂伸手抚上李意卿的额头,微微发烫。她皱着眉点头,“陛……你父亲很担心你,我们先回去,此事应从长计议。”
那小女孩又是一声冷笑。
李意骏下意识皱眉,收紧了钳制小女孩的双臂,怒道:“你笑什么笑!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小女孩被他锢的喘不过来气,疯狂摆着腿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