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听见我父亲刚刚叫我,我先回去了。”
大惊小怪的嗤笑还未结束,叶帘堂一口饮尽杯中酒,一路溜达着去找太子。
李意乾此时正同其他几位皇子在柳太师身旁坐着,他方才瞧见叶帘堂躲在众人之后,嘴里咬着清炖小牛,盘里盛着金银夹花,筷上夹着胡人蒸饼,眼睛盯着清风饭,正吃的忘我。
回头同人打个招呼的功夫,再抬眼时那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李意乾的目光在众多溜须拍马的官员之间穿梭,忽地左肩被人一拍,回首时叶帘堂正笑吟吟站在他身后。
“你吃够了?”李意卿挑起眉毛。
叶帘堂大马金刀地在他身旁坐下,将他桌上的那碟樱桃毕罗拿过来吃,装作随意道:“听闻殿下喜欢金银器?”
李意卿向她递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叶帘堂咽下嘴里的甜品,清了清嗓子道:“听说殿下专门有一个用来存放金银器的仓库?”
李意卿恍然大悟,道:“回去我便带你瞧。”
“额……我方才还听有位公子说,他自小家中便是用金银器盛饭……”
李意卿这下听明白了,脸上憋着笑:“那我再送叶侍读六套,一日三餐变着花样用?”
“哎!”叶帘堂摆手,“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问你要啊。”
太子终于绷不住笑,“我竟从未发现,悬逸兄的脸皮这样厚?”
“哪里哪里。”
话音未落,忽见两根手指将一个小盘子推至她的桌上,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甜点。
她顺着手指向上看,来人竟是四皇子李意乾!
叶帘堂愣了一瞬,指着自己问:“给我的?”
李意乾别开眼睛点了点头。
叶帘堂惊吓更甚,问:
“何故给我?”
“怎么,我见你拿小五的来吃那般不客气,到我就……”
“啊?”叶帘堂这下真正惊呆了,颤着声问:“我哪里将殿下得罪了吗?”
李意乾闻言面色一沉,将盘子往她案上重重一搁,怒道:“方才见你吃相凶狠,还是快些将嘴堵住吧,免得饿死了。”
说完怒气冲冲地扭头就走,留下凌乱的叶帘堂和李意卿。
叶帘堂转头问:“什么意思?”
李意卿沉思片刻,分析道:“你一定是哪里得罪他了,这盘你先别吃,小心他下了毒!”
叶帘堂沉默半晌,将整盘水果端给了李意骏。
第13章
两方柳太师与陈祭酒从前便是同窗同门……
宴会气氛仍然热络,叶帘堂不大喜欢嘈杂的社交场合,趁着众人互相敬酒时,偷偷溜到后园吹风散酒气。
日头渐落,月色如水,与前院宴会的灯火交相辉映,添得是几笔朦胧之美。
园内曲径通幽,修竹成林,小风吹过便飒飒有声,仿佛身处翠居,叶帘堂不自觉放松了许多。
她沿着碎石小路信步漫游,忽然听见竹林深处似乎有人在低声私语,因隔得太远并听不真切。
一般偷听墙角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叶帘堂当即决定悄咪咪走开,却听一线陡然升高的声音:“……户籍……他到底是有什么本事,竟引得陛下……”
户籍?难不成他们说的是如今正如火如荼进行着的“户籍制度”?
叶帘堂愣了愣,自上次明昭帝见过她后,便立刻开始在阆京着手实行,将居民与其财产土地一一登记在册。
另一个声音低低的传来,似乎是在轻声安抚那人,听不清楚。
那人听了安稳,道:“……无论曾经如何,如今陛下是不肯听我一句……”
事关皇帝,万万不可再听下去,叶帘堂当即掉头就走。可还没走出后园,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此人束着高冠,一身银绣白鹤的深紫色缎袍,腰间一系金银丝,正是今日寿辰宴请的臭脸香饽饽——陈校长,啊不对,陈祭酒。
“啊……”陈祭酒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地打量着她,“是,叶侍读吗?”
叶帘堂也被他这一声招呼问懵了,一时间也不知这陈祭酒和后头那俩说悄悄话的有没有关系,只得含糊回应道:“有什么事吗?”
只见陈祭酒拧紧了眉头,臭着脸向她步步紧逼,眼睛微眯,“你……”
叶帘堂瞧着他面色不善,一边退后一边干笑着说:“哈哈,陈大人,有话好好说,我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
陈祭酒眯着眼睛,直讲她逼到了墙根上,面色阴狠的凑近了。
叶帘堂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忽听面前一声,“哦,没看错,果真是叶侍读啊。”
叶帘堂脑子还晕着,看着眼前陈祭酒弯起的嘴角,自个儿下意识有样学样,也跟着弯,“哈,哈,陈大人,好巧。”
“唉,我平日里不大看得清人物,叶侍读莫要见怪啊。”
“哈,哈。怎会。”叶帘堂摆摆手,嘴角微微抽搐,心想:“合着这位陈校长还是个高度近视,方才真是吓死人了。”
“你是柳琮的学生。”陈祭酒一改平日里被欠八百两的冷脸,竟抓着她的胳膊,兴致勃勃地问:“这么说,便是你向陛下提出的那条‘户籍制度’?”
叶帘堂哪里敢承这功劳,忙拱手道:“在下哪有那般智慧,都是从书里看的。”
“哎,叶侍读可莫要自谦。”陈祭酒摇了摇头,“此书被你所见,正说明你涉猎渊博。而能将城北之势同古法联用,也说明你懂得因势利导,并非那刻舟求剑,纸上谈兵之辈。”
听了他这短短几句话,叶帘堂便已被夸得飘飘然,心里不禁赞叹道:“怪不得人家能当校长呢,这口才,这话术,难怪冷着脸也能被那样多的人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