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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她字字珠玑(230)

作者:水色赤道 阅读记录

“这……”那士兵支吾两声,便不开口了。

袁华站起身抖了抖腿,手指下意识地摸及腰边的酒壶,晃了几下,不出意外,空的。他

从鼻间哼出一股潮气,低头啐了几口,骂道:“爷爷的,真窝囊!”

那士兵瞧着他的脸色,面上一喜,道:“副将,不如我们给他些颜色瞧……”话未说完,这人的后领便猛地被扯起。士兵吃痛着回首看了一眼,慌道:“王,王将军,您怎么,您什么时候来的?”

王秦岳面目生得良善,却因长久同各类土匪地头蛇混迹在一处,说话做事便多养出了些痞性,此时他小臂肌肉虬结,单手便能将人拎起来。

“你说要给我们些颜色瞧瞧的时候。”他问面无表情,“你想做什么?”

“将,将军……”那士兵抖着腿,话都说不完整。

“滚回去训练。”王秦岳将人往边一拽,道:“下次躲懒再被我捉到,就……”

“是,是。”那士兵猛地点头,“明白,属下明白。”

见此,王秦岳扯出笑来,往那士兵臀上一蹬,骂道:“知道了还不快去?!”

他来镇南军时日不多,此时最忌同下属生了嫌隙,今日这出嫌话不是他不在意,而是不能在意。今日这事从他手上轻飘飘过了,如同玩笑一般,倒还拉近了两人关系。

袁华自然也看明白了这层,只站在原地瞪着王秦岳。

王秦岳回过身来,目光在他身上一顿,并没有停留,只说:“叶大人找你。”

闻言,袁华一怔,“找我?”

王秦岳点了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管抬脚往镇南军操练的校场处走去。

*

袁华虽说在焱州待了快十年,可进州府却是头一遭。这会儿他小心翼翼地跟着接应的侍从穿过游廊,满心都扑在这头顶的飞檐翘角上,移不开眼。

走到屋子前,引路的侍从抬手替他撩开竹帘,他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跨进书房,心底却忽然泛了怯,磨磨蹭蹭地不敢朝里走,察觉屏风挡了袁华半只眼,索性他就这么悄悄地往里看。

自王秦岳坐上主将位置以来,叶帘堂便没有在军营出现过。

叶帘堂没同他讲过几句话,袁华虽是只极会察言观色,讨人欢心的走犬,但心底却明白,这叶氏虽是女子,却也是读书人,而这类文人雅士们大都看不上他们这些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将,而他又不愿在女子身前躬身,便罕见地静了下来,不去她跟前惹人嫌,自己也落得个痛快。

可这些时日过去了,叶帘堂此时忽然要召见他,袁华脑子笨,猜不透其中的凶吉,心底便有些惴惴。

他抬眼瞧里看,见叶帘堂此时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身姿修长端正,与他伺候过的几位张氏爷不同,虽然同露锋芒,可她身上并没有无寒戾无常的血腥气,反而透着股青石般温润沉静的玉色。她面上没什么表情,袁华一时有些拿不准该不该进。

“袁副将?”侍从将他引至此便出去端茶,此时新茶都端在手里了,袁华却还在外间候着,便低声问:“您怎么不进去?”

袁华不知该说什么,便听里头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袁副将好立军姿,此以身彰镇南军之风采,你何故扰他?”

听罢,袁华猛地回首,见里头人仍在垂首写着什么,唇边却多了一丝笑意。那端茶的侍从也抿着嘴笑,“大人教训的是。”

话已至此,袁华只好硬着头皮走进里屋,干巴巴道:“你……您知晓我在外面,怎么不出声?”

叶帘堂这才停笔,回视笑道:“可副将也分明瞧见了我,为何止步不前?”

袁华住了嘴,读书人狡猾,他辩不过,索性不再开口。

叶帘堂见此便不再玩笑,抬手将笔搁在砚台上,道:“今日找你,是有要事。”

袁华垂眸,这才发觉眼前这位叶大人竟是用左手写字,他心不在焉地想,都说左撇子生来就要比旁人聪慧,怪不得这人能男装混进朝廷,上天还真是不公。

他久不答话,一旁的侍从为他端茶时故意声响大了些,这才喊回他飘忽的思绪。袁华眨了眨眼,赔笑道:“大人有何要紧事啊?”

见此,叶帘堂倒不急着说事,反而道:“听闻副将嗜酒,我前些日子特派人去收了几坛谷东的椒柏来,今夜就能送到府上。这些日子王将军进了军营,近军终究是与朝廷的正规军不同……副将这些日,可有什么难处?”

袁华从前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主,眼看着王秦岳被派做主将,便知自己不会被重用,可如今这位叶大人如此恳切地嘘寒问暖,他心里不知怎地腾起一片惶恐来。

他只觉后背隐隐渗出汗来,垂首道:“承大人心意,一切都好。”

“你如今是我身边的副将,若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尽管提就是。”叶帘堂笑了笑,声音温和舒缓,很容易就流到人心里边,“若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您尽可……”

“不,没有。”这句话可以说是脱口而出,袁华没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讲,话却已经先一步说了出来。

从前他在焱州还只是个无名姓的士兵,没少看当地州府的脸色,受的讥讽多了,便只拿散漫当作不在意,可此时……

袁华垂着头,平日里奉承话顺嘴就来的口里愈发酸苦,他握紧拳,迫不及待地想要喝酒。

“王秦岳只在匪窝里撑过大王,若要正经管起军队来,怕是有些力不从心。”叶帘堂笑道:“日后还得副将多多提点。”

袁华知晓叶帘堂这番说辞实是在抬举他。王秦岳驭下有方,哪里轮得到他这样浑浑噩噩快十年的废物来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