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阴谋,背叛,恶意,这下他们终于一样了。
李意乾蓦地垂下头去。
他没有说话,却觉得有些难过。
第146章
奢谈“打仗可不能用钝刀。”
旦日初升,晨曦微露。叶帘堂多罩了件扁青外袍,坐在廊下翻了翻州府近来的开支。
院里,太仓坐在药炉旁,手持蒲扇,仔细瞧着药炉的火势。
“听说,半仙那身子是被人药坏的?”叶帘堂合上账本,抬眼问道。
“是。”太仓一边看着药方子,一边回答:“大夫说,有人给他喂了大半年的毒,虽说用量不大,可那样日积月累下来,难免要坏身子。”
叶帘堂的动作顿了顿,“下的是杀手?”
“要人命倒不至于,这药说是会使人心思不宁,噩梦连连。”太仓想了想,道:“用得久了,便神思迟缓,同痴傻儿一个模样……这样想来,同死没也什么分别吧。”
叶帘堂的眸光落在手边的茶盏上,停了片刻问:“那他的腿脚呢?”
“他那腿坏了太久了,用药只能消减疼痛。”太仓轻轻摇动蒲扇,说:“能走,但还是同以前一样,瘸,治不好了。”
叶帘堂拨着茶盖,眉间皱了许久。
院中起了风,将火吹得更烈,药材于壶中咕噜噜翻腾,水汽蒸腾而上,太仓惊叫一声,赶忙去熄火,掀开壶盖,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察觉无恙后才松了口气,愤道:“哪来的妖风,差点吹毁我一锅药!”
闻言,这才让叶帘堂眉间稍稍松了松,“快要入冬,风本就从前凛。你倒好,不好好的在屋内煎药,非要将药炉子搬到院子里,这会儿又怨上风了?”
“哎呦,叶姐姐,州府眼下哪里还有空屋子呀。”太仓小心翼翼地将药倒进碗里。
叶帘堂问:“从前那间屋子呢?”
“都收拾给府内下人住了。”太仓说:“这些日子焱州不是来了许多难民么,许多还没来得及安排活计的都被方大人安排到偏远去了,如今州府就没一间屋子空得出来。”
说到这,叶帘堂这才猛然想起置办宅院的事情。
前些日子她才带兵劫了押运队,眼下叶氏族人同留下等候吩咐的士兵们占了不少院落。更何况她以后要自起门户,更不能一直住在焱州州府,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叶帘堂点了点头,说:“我一会儿便叫丛伏去打听打听消息,看看焱州哪有地段好一些的空宅院,早些搬出去,对两边来说都是方便。”
闻言,太仓眸光亮了亮:“太仓也要跟着姐姐走。”
“放心,没将你落下。”叶帘堂笑了笑,看向太仓手里端着的药碗,问:“这是送去哪的?”
“送去西院,半仙的那间屋。”
“正好。”叶帘堂起身,道:“我同你一起去。”
秋意渐浓,凉风早就将西院吹得光秃秃,只剩下棵松枝斜倚,立在院中颇有种铁画银钩的刚健柔美。
叶帘堂到时,见屋檐下侍女并不似前几日那样噤若寒蝉,反倒捧着东西进进出出。太仓先一步端着药碗进去,叶帘堂便停在外间,并没有跟着走进。
因着院子朝西,屋内还明着烛火。叶帘堂隐约瞧见李意乾的影子,孤零零的映在屏风上,好像她再看得久一些,他的影子就会慢慢的模糊进屏风里,然后消失不见。
李意乾似乎也瞧见了他,捧了药碗,道:“叶大人,许久未见。”
叶帘堂这才绕过屏风,抬脚进去了。
“岭原重兵南下,压城已是不日之事。”还没等她说话,李意乾便率先开口,先一步堵住了二人叙旧的可能,“叶大人该是在为此事发愁。”
李意乾不叫她侍读,只唤她叶大人,摆明了不愿提及过去。叶帘堂明白其中意思,便顺着他的话道:“正是,阆京正规军的人数要比我们多三倍不止,若真打起仗来,入了冬又是一大难关。”
“那我们躲在城墙里头呢?”太仓在等药碗的间隙插话道:“南沙的城墙本就是专用来抵御外侵,我们躲在城墙后面,不去迎战,就与他们熬。”
李意乾面不改色地将药液一饮而尽,将药碗搁在榻边的案几上,摇了摇头说:“我们必须迎战。”
“是。躲在城墙内拖延只在等待援军时才有用,若只是单纯的避战,我们没法走出城墙,这就意味着同溟西的商路往来也会一并停止。”叶帘堂慢慢道:“没了商贸,军备先不说,连过冬用的最基本需要都达不到。等到那时,我们便只
剩下两个结局,要么饿死,要么冻死。”
“没错,更何况按如今的形势,南沙孤立无援,已经陷入绝境。”李意乾咳了两声,道:“我们只能迎战。”
闻言,太仓点了点头,原本接过药碗便要出去,李意乾却出声道:“你可以留下。”
太仓讶异回首。
李意乾却没有解释,伸手将桌案上的图纸摊开了,指着岭原与南沙相连的山道河流说:“他们南下,要想彻底的穿过峦袖岭,抵达南沙前就必须淌过小苍潭。”
说罢,他点了点图纸被划出的地方,“上游水急,河道窄,下游流缓,河道宽阔,有河漫滩,他们只会从下游走。”
太仓默默放下药碗,凑近了看,并没有说话。
“他们会带队从下游渡河,”李意乾抬眼看向叶帘堂,“他们在陷入低洼水道,而我们占领高地,这就是我们交战的好机会。”
叶帘堂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可以提前埋伏一队于上游地,待下游的前线交锋,上游便趁机渡河,攻其侧翼,这样——”他用笔杆抵着图纸,猛地向前一划,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直刺对方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