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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她字字珠玑(293)

作者:水色赤道 阅读记录

战车四骊,铁笼连轴,后竖五旈旌旗,帛书“大周”二字,染以鲜血,在凛风中飒飒如鬼泣。

叶帘堂神色一变,只瞧一眼便往城墙下走,“他们这是在给后头的战车铺路。”随即又扭过头,对着城门校尉嘱咐道:“继续放箭,我回来之前谁都不许停。”

“大人,您要……”城门校尉下意识想问,却在触及叶帘堂的目光后住了嘴,低头抱拳道:“是。”

战阵既合,千乘并驱,所过之处草木摧折,尘蔽天日,叶帘堂透过城门的缝隙往外看着,若真叫战车压着堵在护城河里的尸身而过,城门被破是早晚的事,南沙必定会损失惨重。

“你们几个,带着薪草跟我出去。”叶帘堂咬咬牙,将目光从城门外的战车上移开,向近处峡风带来的两名南府军说道。她将白束带从腕上卸下,转而系上火枪。角弓背在身后,右手指尖又忍痛拢了三支箭,翻身上马,“轻甲上阵,要快。”

城门开启一条细缝,叶帘堂带着一支轻骑从奔出,在武卫营重骑跟着战车破城前收了浮桥。

“束藁!”

叶帘堂以薪草为引,垒骨成丘。一时间,城门外的护城河内火光大亮,不断添置的助燃草木使得城下火光飞溅,轰然烧成一条火绳,硬生生切断武卫营前方的行进。

还没等众人放下心来,又听长谷趴在城门口喊:“叶大人!他们战车轴上悬着双陶罂,内储卤汁,不怕火!”

“我知道!”叶帘堂向着护城河河底掷出手里的最后一块残木,拍拍手,向着身后众人道:“给我打掩护!”

南府军见她端起火枪,当即心领神会,向着城墙上打了几个手势,随即战鼓之声越

砸越响,这是继续箭雨压制的指令。

“无谓的挣扎。”武卫营中,邓琛骑马立在队末,隔着重重车马听见远处的战鼓,他嗤笑着摇了摇头,向着身边人说:“箭雨对我们来说构不成威胁,他们竟还没明白这一点。”

单孟笑了笑,目光只紧紧盯着远处的火光,并未开口。

“叶氏到底是年轻了些,更何况……女子嘛,弄不明白战场的。”邓琛拍了拍单孟的肩,刚想说什么,却忽听前方一声爆响,阵型被扰乱,车马拥塞踩踏,前头的兵想退后,却被后头行进的战车压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阵前战车的轮周八辐“镪”的一声响,随后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前后阵型都以为中了伏,哗然相挤。立在最末的邓琛却瞧见了从火光中猎猎奔驰而出的玄袍银铠,那人手中黑洞洞的火枪口正对着武卫营前阵。

邓琛紧紧拧了眉头,几乎是自言自语,“那是谁?”

马蹄受着远处的人声而躁动,单孟将缰绳握得更紧,一字一顿道:“叶帘堂。”

武卫营显然没料到竟有人敢单枪匹马杀出来,那火枪精准的炸断了战车左右的插槽,其中藏着的戈矛垂倒,卡住轴端青铜軎,迫使那转则声震三里的轮子停了下来。

雉堞巍巍,铁閽沉沉。叶帘堂衣袍翻飞,像是穿梭在这沉重天地里的青鸟。

还没等武卫营反应过来,便闻焱州城头三通战鼓被隆隆砸响,悬门轧轧抬起时如有崩石之声,露出的青石罅中有晨色迸射,五百轻甲骑兵鱼贯而出。当先者举着南府军的黑赤军旗,高喊:“王于兴师!”

这一声可谓是裂帛而贯云,叶帘堂在颠簸中回望,见南府轻骑从护城河腾起的火光中冲杀而出,马蹄凿地如闷雷滚过,军旗溅上火星,飘摇似血虹。城上箭矢不停,疾雨蝗集般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大地隆隆,轻骑向着她聚集时飞石灰蒙。

一人投命,足惧千夫。【1】

叶帘堂笑起来,下一刻,碎玉出鞘,战场震动,碎石飞沙沸腾如汤。两兵冲杀,恶狠狠地撞在一起,龙雀刀与铁戟相抵,浮桥颤栗,血沫旋流,残胄之下乍起重重血光,刀剑带起万古不息的浪潮。

第174章

诛逆锷吐寒芒,刃承天宪。

贾氏的车才从皇城缓缓驶出,贾逊坐在车里,一笔笔地记着账。马车猛地一停,叫贾逊一笔没刹住,账本上的墨痕直直飞了出去。

这一笔勾到了上头的数字,虽说还能看得清,但终究是在记账时的败笔,贾氏做生意讲究,将这种统统看作是“坏账”,寓意不好的很。

果然,贾逊一把撂开帷帘,愠道:“怎么回事!”

“大公子,”刀秋没敢看他,只瞅着眼前说:“前头新盖了座承平观,车马人流把路堵实了,咱,咱们得等等。”

“又盖?”贾逊侧头看着外头新起的庙宇,撇了撇嘴道:“自己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想着求神拜佛呢。”

刀秋默默拽着缰绳。这不是他能插嘴的事情,没敢吭声。

贾逊看着前头拥堵的人群,知道自己这车一时半会儿是动不了了。他瞅着一旁写坏的账本心烦,本想着调头绕路走,但心念忽地一动,朝着刀秋道:“听说清也先生最近也在阆京三城里,你去观里打听打听。”

刀秋领了命,将马车牵到桩子外束着,便一头扎进了人群里。没一会儿便回来,顶着日头向车里道:“大公子,能进。”

听罢,贾逊直接将账本推到一边,欢欢喜喜的下了车。

承平道在溟西的行迹他早就听过,贾氏二公子贾延前些天写信来闹,嫌承平道的名声快要压过他的牌坊了,叫贾逊同意,他才好能“收拾收拾”这在别人地盘上撒野的怪道。

但贾逊却没答应。一来,他知晓这承平道是叶氏手里的人,眼下时局未清,他不好贸然动手。二来,承平道虽在溟西散布传言,但归根结底是在促进溟西同南沙的生意,与其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名声,还是银子流进兜里最为实在。至于这第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