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当然知晓!”崔玄成出声打断,摇着头道:“可是,就算大人将变州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用,也修不好……”
邹允轻轻拉了拉崔玄成的袖子,侧身将他挡在身后,苦笑道:“既然叶大人说是来解决事情的,我也就不同几位绕弯子。我们变州钱么,确实还是有一些……”
“哎!”崔玄成急忙瞪大眼睛,示意他不要再说。
邹允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道:“我们变州剩余的银子的确可以支撑重修与颢州衔接的粮道,但我们不愿这么做,也确实是担心变州日后的生活。我们变州既没有兵马在手,也没有商贾支持,甚至连一个能够在阆京朝廷说上话的关系都没有。这笔钱是我们变州留着过冬的救命钱。若是哪日粮道修成,几位功成身退重回阆京,而我们变州没了银子,那千子坡不知要对我变州百姓做出何等残暴之事……”
“可若是龙骨关守不住,变州还是照样没有好日子过的!”周言忍不住开口。
“可是那太远了!”邹允道:“没有变州的支持,龙骨关不一定守不住,但变州若是没有了银子,那便真是死路一条了!”
他皱着眉,侧身向着叶帘堂拱了拱手,“……大人,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拿着百姓的性命做赌注。”
“不,此事却正好相反。”李意卿忽然开口,示意对面二人坐下慢说,“叶侍读这样说,不是在威胁变州上交银两,而是在寻求合作。”语罢,他看一眼叶帘堂,示意她继续。
“山匪不除,谷东不稳,我知晓先生是在担心这个。”叶帘堂慢慢坐下,沉静道:“眼下谷东没有能守护自己的禁卫军,那便建立一支。”
邹允同崔玄成诧异地对视一眼,犹疑道:“……此事你说就能成吗?”
“自常家卸下北境守备一线,龙骨关换任后,北蛮便开始蠢蠢欲动。几年战事下来,龙骨关明显露出了从前都未曾有过的吃力,想必陛下也能看清楚这一点。”叶帘堂微微一笑,“说句不好听的,若是龙骨关失守,北蛮便能长驱直入,直捣阆京皇城,到了那时……所以,若是眼下能为谷东成立一支禁卫军,便是在加固阆京东北首阳谷一带的防线,这也就形成了龙骨关失守的第二道屏障。如此说,两位觉得陛下会不会拒绝?”
崔玄成沉思不语,邹允说:“可是,若银子花出去了,变州过冬便是一道大坎儿……”
叶帘堂盯着桌上的酒杯,若有所思道:“其实,我方才想到了一种方法,或许不需要变州出钱修道。”
崔玄成急忙开口问:“这是什么意思?”
叶帘堂笑眯眯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们说,千子坡是不是很有钱?”
第30章
谋生“真是嫌我活得久了!”
话已至此,崔玄成心中最焦躁的事被拿来说开,他与邹允对视一眼,心中差不多有了决断。
家宴结束,二人亲自将客人送回府中别院,借着月光慢慢在园中散步驱酒气。崔玄成见邹允眉头不展,便问:“怎么,你还是觉得此事不妥吗?”
“我只是觉得,没那么容易。”邹允停下脚步,仰头去看天上的星星,“阆京内部四大氏族前些日子因着那户籍新政的事短暂地合作了一段时间,如今新政废止,陛下身子又不爽利,我怕的是……”
崔玄成闻言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道:“你是怕皇权旁落,世家主政?”
邹允回望他的眼睛,深深叹了口气,“千子坡如此蛮横,上头定然是某家在给他撑腰……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谷东就算建立起禁卫军又有什么用?即便我亲自将他千子坡,王秦岳告到了阆京,世家也定然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那时,变州的日子才真正算是到头了。”
“那你说,怎么办?”崔玄成揉一把头发,“眼下变州是前有狼后有虎,也就今日叶悬逸席上的一番话叫我看见了变州活下去的可能性……邹允,你会不会是想得太多?”
邹允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其实他们今日已经将话讲得十分明白了。如若答应他们,就是完全将变州同他们绑在一条船上,皇权在,我们就能生,皇权若是……”他转动手腕,将手心压下,“我们也会一同翻下船去。若是不答应,变州的生路就只有一条。”
崔玄成听懂他的意思,接道:“……千子坡。”
“是。如今就是在赌,到底谁会打赢阆京这场仗。”邹允左右手各伸出一根手指来,“要么同太子殿下合作,要么便将此事彻底撂开手,把变州彻底交予千子坡。”
崔玄成犹豫道:“不如再等等……”
“等等?大人,没人会等您的。”邹允摇了摇头,说:“此事必须尽早做决断。如今是北方战事吃紧,龙骨关急需用粮,我们才有机会同太子坐下详谈,若是他们真找着了其他办法解决龙骨关的粮食问题,我们这才真里外不是人了。”
崔玄成眉头紧锁,听完痛苦地闭上眼,“怎么混账烂事净被我给碰上!”
“事已至此,我们是绝无可能全身而退了。”邹允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肩头“你再好
好想想。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
崔玄成仰起头,学着方才邹允的模样看着夜幕,良久才喃喃:“从来不都是月明星稀吗?怎么今夜星子和月一般亮……”
这头叶帘堂屏退下人清洗完毕,刚准备舒舒服服地钻被窝,忽见一个小仆慌慌张张地扑腾进来,禀道:“大,大人。太子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