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姨摸索着合同上的这一页,如珠如宝般珍视。
“当然能!”
回完了胡阿姨,苏椰忽而意识到,跟胡阿姨一样健谈的小六子,老半天都没吭声了,她脑袋一歪,从信山后面,发现了正坐在夷陵老叟位子上,低头翻书的小六子。
咦,跟夷陵老叟翻的是同一本呢。
是什么好书?
学识渊博的大人,和识字不多的小孩都爱看……
苏椰轻着脚步,绕到了小六子身后,眯起了眼睛,看着书上的字,“重重宫墙之内,潜藏着一位不速之客——吕四娘,一位身怀绝技、心怀家仇的女子”……
左边是文字,右边是对应的连环画。
左、右上角的横短线之上,标了书名《近代豪侠列传》。
两年前刀戈的作品,苏椰很是熟悉,开口道,“我当看什么呢,一个两个都这么神神秘秘地。刀戈先生的武侠小说,现在还不是什么禁书。看就看呗,为啥要偷着看?”
吓了小六子一跳。
刚才,小六子暗中观察了夷陵老叟挺久,看着他将手上印有“无线电专著”书皮的书,塞入桌上书架不起眼的位置,心中已有了计划……
夷陵老叟端着一笼玉带罗糕,乐呵呵地走了。
小六子就趁机,把那本“神秘”的书抽了出来,翻开一看,竟然是本武侠小说?他给耿爷当“探子”久了,就得了职业病,不大相信看一本很火很流行,很多人都看过的武侠小说,需要这么神秘,需要包一张其他书的书皮,偷着看?这里面一定有古怪。比如,第几页、第几行的第几个字,涂了不一样的颜色,所有被刻意挑出来的字,再组在一起,就是一句行动暗号。
他脑子乱
想着,手上乱翻着,没留意身后的苏椰。
“他又在偷摸看武侠小说了?”
正抄着食谱的胡阿姨,听到夷陵老叟的工位上,苏椰和小六子的动静,想都不用想,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听了胡阿姨的一顿埋汰,苏椰这才晓得原委。
原来啊,夷陵老叟在去徐家当家庭教师之前,曾在县城一所中学教书,兼任班主任,他的一个学生由于看武侠小说入了迷,差一点离家出走,跑去武当山上学武,引发了校长的震怒。
校长找到了他,同他谈心,要他写一个报告,内容就是教导学生如何从小树立正确的读书观,不要受歪门邪书影响。
他照着校长的意思,痛批了一番武侠小说的种种糟粕。
校长很是满意,叫他在学校大会上,以演讲的形式,将这篇“振聋发聩”的报告,当众高声念一遍,并刊登在了校报上。
谁能料到,当他先后读了发小的《祁连尊主》,和发小的至交的《近代豪侠列传》,才知武侠小说的种种妙处,根本停不下来……
想到当初,附和校长,对武侠小说的种种诋毁,就满面羞愧。
他觉的自己这种人看武侠,是亵/渎了武侠,但心里又忍不住想看,便包了张无线电学的书皮,掩耳盗铃地,偷摸着看。
哎,自作孽!
第22章
再遇“年年”……
引剑堂主没再推辞。
他用他端正瘦长的柳体,签下了合同,在小六子到点了,得去报刊街取报、卖报之前,将那两条“小黄鱼”,和其中一笼玉带罗糕,都赠与了小六子,以答谢他这一年多以来,在电报局和天幕影业之间,来回奔波的辛苦。
然后,就一头扎进了信山里。
一封一封地拆,一封一封地看,但也就看一眼,再一封一封地,换个地方摞成小山……
像是在特意找什么。
偏又一封一封地失望,找不到。
苏椰很清楚引剑堂主的生平,因而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
他不会是在找“罗玉翘”的来信吧?
寄信人不是,可能碍于她的特殊身份,不方便写上真名,拆了信封看信,发现还不是,那就彻底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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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推理,罗玉翘当然是没有给他寄过信喽。
《祁连尊主》火了,销量很好,读者很多,影视化搬上大荧幕以后,又多了不少影迷,看过“霍祁连”故事的人,越来越多。
但这其中包不包括罗玉翘本人,就不一定了。
或许,罗玉翘从来就没看过;
或许,罗玉翘看了,钝感力超绝,根本没联想到,自己就是女主原型;
或许,罗玉翘读懂了他的心意,但碍于刺杀孙椽堏凶手的身份,不便现世相见,不想给他带去麻烦;
或许,罗玉翘猜到了他的心意,但并不想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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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俩人后半辈子再无交集。
苏椰善念起,想要劝说他,别再废无用的功夫了,这么多信呢,一封一封地看下来,就要把眼睛看坏了,跟夷陵老叟一样,得带上厚厚的眼镜了。人夷陵老叟是学者外形,多一副眼镜,显得文人凝重,有博学之感。你长得这么像郎中,再戴一副眼镜,多怪哩!
她想了很多,最终一句没说。
人嘛,总要有个念想,有个盼头,生活才好继续下去。
就比如她自己,念想是一家三口,安康无忧,盼头是早日完成十一单时空外卖任务,凑足800万。
***
苏椰带走了合同,留下了食盒。
她蹦着跳着踏下二楼来,脚步是轻快的,心情是愉悦的。
完成了任务,并且,一个金币都没有扣掉,比上一回还要顺利呢!
小vi也真心为她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