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期待的神情收入眼底,闻溪极力压下心头的情绪,声音尽显平静:“嬷嬷好似很期待我吃下这鸡丝粥?”
闻溪这话问的奇怪,因着心虚,金嬷嬷心头狠狠一跳,忙解释:“老奴是怕二小姐一会受饿。”
“那我还要谢谢嬷嬷了。”闻溪嗤笑。
“……”
眼前的鸡丝粥再也没有往日那般香气,闻溪当然知道里面有什么,可她也不能不用,若是不用,旁人如何去通风报信呢?闭了闭眼,她还是将一口鸡丝粥放进口中食下,腹中当即翻江倒海,直泛恶心。
闻溪缓缓开口:“下去准备吧。”
见状,金嬷嬷心头大松,忙应声。
瞧着金嬷嬷离开的方向,闻溪将勺子一扔,白芷立刻上前,将鸡丝粥拿开,然后出了屋。
白音给她递上手帕与茶水,闻溪摆手拒绝,沉声道:“继续。”
大约半个时辰后。
外头忽然响起鞭炮锣鼓声,传遍整个镇国将军府,红绸又飘扬。
“哎呀,怎么这个时候就来了?”喜婆手忙脚乱:“不是应该半个时辰后吗?怎么生生提前了半个时辰。”
“大约是府门前无人阻拦。”
毕竟,眼下镇国将军府无一男丁在府中。
婢女们也是慌张不已,这才刚梳好了妆,嫁衣还没穿上呢。
“何需慌乱,我今日就算是暮色时分出府,谢观清也会好好等着。”闻溪的话语像是一剂定心丸。
姜嬷嬷本来因婢女们的慌乱不悦,眼下听闻溪这话,笑了笑:“二小姐说的对,国师定是会一直等着二小姐的。”
众人瞧着闻溪这份自信的张扬,心下也是安了安,只觉谢谢观清当是对闻溪极好又极为重视的
可只有闻溪知,她此话真正含义。
而虽有闻溪话在,婢女们手中动作还是放快了些,不过一会嫁衣便已穿好。
再次穿上这身嫁衣,闻溪心头很是平静。
她记得那一次穿,很是沉重,又有些忐忑紧张,平日里张扬好动的人,好似连路都不会走了。
眼下,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头戴凤冠,柳眉微染,朱唇着红,与平日里不太一样,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变。
“小溪。”外头,传来闻昭的声音。
闻溪抬眼看去。
闻昭面容好像比昨日更憔悴了,身上的白衣更是显得她单薄。
“阿姐身子不适,便好好休息。”
“今日是小溪大婚,阿姐总是要来看看的。”
仔细瞧着闻溪面容,闻昭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想开口,却是抿了抿唇,走至闻溪身前,上下打量她。
“阿姐有话说?”闻溪眼眸涌上不明笑意。
像是看透一切的打量。
闻昭打开贴身婢女手中的匣子,弯唇道:“这条金项圈我找南安寺的主持开过光,可保平安顺遂的,我们小溪可要一直平平安安才好。”
闻昭说着便将里面的金项圈拿起,然后为闻溪戴上,上面的银铃互相触碰,叮当作响,这是闻溪最喜欢的。
闻溪撇了一眼,问:“阿姐那日去南安寺就是为了这个吗?”
“不止呢。”闻昭道:“我还为阿爹阿兄求了平安。”
提起阿爹阿兄,闻昭笑容深了些:“想必再过一会,阿爹就该到了。”
闻溪不语,只是偏眸看向外面,不知阿爹那边如何了。
“小溪。”闻昭轻咳一声:“阿姐便不送你出府了。”
“我知道的。”
知道?闻昭一愣,一时不明闻溪这话?她知道是什么意思?
鞭炮锣鼓声又此起彼伏。
“二小姐,我们该出府了。”喜婆催促道。
红盖头垂下,遮住闻溪在那一刻彻底沉下去的双眸。
“那便出府吧。”
*
越往前,锣鼓声越重。
这次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如清风般的嗓音,似凉又柔:“多谢。”
闻溪脚步微顿一瞬便又抬起,府中忙碌,正是因此,无人发现,往日从不离她身的两个贴身婢女,不知何时离开了她。
“新娘子出来了。”
府外,不知是谁高喊一句,众人纷纷看向闻溪。
红色嫁衣上镶着无数金银,在缕缕阳光照耀下熠熠闪烁,有人惊叹有人被刺的眯了眯眼。
谢观清也抬眼看去,闻溪正朝他
的方向一步一步走来,他看不清闻溪面容,只瞧见她娇小的身体撑起这沉重又美丽的嫁衣,一步一步间透着高贵典雅,旁人的惊呼,是在叹不必看面容,便知盖头里的人极美。
他眼底神色多样,莫名其妙的,心头竟然划过一丝涟漪,不禁想,这样的嫁衣穿在身上,她会不会累。
突然回神时,狠狠皱了皱眉,不再看闻溪。
闻溪下至最后一层阶梯,轻轻抬眸,前方就是坐在黑马之上的谢观清,隔着红盖头,她隐约能看清他的模样,四目相对,好像温柔的如这蓝天白云,可也不过这一刻罢了,只要时机一到,这温柔便会消失,然后变得残忍可怕。
耳畔是谢观清含笑的声音,半分没有高位者的姿态,语声温柔又平易近人:“今日我与小溪大婚,大家都可入我国师府共同吃酒。”
闻言,百姓之中纷纷发出欢呼。
谢观清以前落魄时当过乞丐,他最厌恶的就是旁人提他的以前,更是打心底里看不上百姓,如今这般,不过是为了笼络百姓。
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闻溪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支撑谢观清伪装至今的。
上一世,他的确成功,是民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