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所居住的地方离镇国将军府并不远,或许是缘分,二人时时相遇,小的时候出城游玩,天色太晚时,不慎在林中迷了路,是谢观清找到她,又背着她回府。
多年来的情感,在赐婚圣旨落下时,她真的好生欢喜啊,一直期待着大婚之日的到来。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大婚之日会是她满门被灭之时。
满门啊。
她记得很清楚。
就是面前这个看似温润柔情,人人口中极为爱她的未婚夫执剑带头,杀尽镇国将军府中人。
闻溪气血翻涌,她忘不了,平日里待她万般温和的人,在那一刻冷的令人害怕。
忘不了他说,这么多年,从未动心,只是利用,只为报仇。
更忘不了,明明是大婚之日,他却带兵而来,从镇国将军府中搜出一封信,守护南越国百年的镇国将军府因此被冠上谋反罪,全府瞬间血流成河。
而打了胜仗而归的阿爹和阿兄还未进城便被乱箭射杀于城外。
这是死前,谢观清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那般的冷又疼。
那浓重血腥之气好像还在鼻尖萦绕,闻溪呼吸急促,双眸霎红,她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疼而不自知。
是强忍着,才克制住想要上前撕碎面前人的冲动。
“雪大,小溪怎么出来了,当心受凉。”谢观清声音温和,眼眸担忧。
闻溪看着他,久久无法平复心绪。
“小溪?”
闻溪沉沉闭眼,努力调整好情绪才缓缓睁眼,没有应声,而是上下打量谢观清一眼,压着恨意,状似无意问:“你这是刚从牢狱中出来?”
谢观清神情一僵,似是没想到闻溪会这样问。
以往的闻溪见了他,总是眉眼弯弯,高兴的跟他说,昨日发生之事,又约他去古楼大街瞧瞧,今日的闻溪倒是有些奇怪,语气竟然这样淡,面上更是平静。
往那马车扫了眼,轻轻皱眉,温润神情却是不变:“今日我无事,可以陪小溪去古楼大街瞧瞧。”
“我今日不想出府。”闻溪拒绝。
谢观清微愣,心头涌上一抹道不明的情绪,他感觉闻溪在脱离他的掌控,在疏远他,不过几日未见,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在生气?气他这几月,每每爽约?
“小溪,别同我生气好吗,这几日我实在太过忙碌,才会爽约,今日,我好好的补偿你好不好?”谢观清声音温和,说着就要去拉闻溪手腕,打算再低语道歉。
“小溪,你是知道的……”
不料,动作才起,便被一声冷笑打断。
“国师倒是能耐,见到本王都不需要行礼问安了?”
第3章
“嫌自己脸皮不够厚?”……
魏循居高临下睨着谢观清,眼眸不屑,嘲讽,冷漠。
听闻这话,谢观清像是才发现魏循般,唇角含笑,“臣见过王爷,王爷好兴致,这样冷的天也出来赏雪。 ”
“国师兴致不比本王好?从牢狱出来倒也有心思赏雪。”
“臣是刚见了陛下。”
魏循漫不经心挑眉:“告状去了?”
谢观清点头承认:“陛下说晚些时候会召见王爷。”
陛下处理他二人的事并非一次两次,他自然知道陛下有心偏袒魏循,更知,若自己不说,陛下便全当不知。
魏循欺他,让他过得不好,他又凭什么让他舒坦?即便陛下还是偏袒,那又何妨,他总要给魏循找些不痛快的。
“胆子不小。”魏循气笑了。
“……”
“王爷过奖了。”
“本王看国师挺欢喜的。”魏循薄唇又轻启:“既如此,那就在大狱里再多待上几日。”
“怕是不妥。”谢观清眸光浮水涌动:“陛下传了旨,特允臣这五日不上朝,安心备与小溪的大婚。”
说着,他看向闻溪,目光温柔的能掐出水来,闻溪对上他视线的一刻,皱了皱眉,心头厌恶浮动,立马转了眸。
“国师这是拿皇权压本王?”魏循冷冽的眉峰弯起。
“王爷多心了。”谢观清道:“实在是大婚将至。”
“好。”魏循垂眸,仔细打量着手中酒杯上面的金色纹络,又轻轻摇晃,杯中美酒随之晃动,香气散开来,令人沉醉其中,他唇角缓缓扯出笑意来。
他皮肤本就生得白,俊美面容之上又流露出难得的温和笑意来,只一眼便让人惊艳又难以忘怀。
只是,还没等人看上两眼,这惊艳景便被打碎。
一声“咚。”响起。
闻溪看过去。
魏循笑意缓缓淡下,手中酒杯被他攥紧,或许是太过用力,美酒洒了些,下一秒,酒杯便被他滞了出去,不过一瞬,美酒彻底倾洒而出,又落入雪地之中,积雪融化,寒风更加凛冽。
看着谢观清迅速泛红的额头,闻溪心头一惊,谢观清好歹当朝国师,魏循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先前只是听闻,而今亲眼见到,真是讶异。
而当今陛下也是真如传闻那般十分宠爱这个胞弟,不然,魏循何以能这般,大狱监牢从他口中出,就像是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酒杯照着额头扔,看那鲜血就知,魏循压根没有手下留情或是顾及什么。
谢观清手抚上额头,鲜血黏腻又血腥,疼痛与怒气浮涌心头:“王爷!”
“何事?”魏循挑眉,一副不知的模样,看上去竟有些无辜,可那眸中的挑衅,狠戾,却不曾遮掩。
“……”
谢观清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魏循这不是明摆着装糊涂?可他能怎么说?顶着一脸狼狈又入宫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