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和我说过,公共场合最好不要对别人动手。”异国的转校生扯出一个生硬的微笑,“但是妈妈也说过,别人欺负到你头上,别忍气吞声。”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谦让不是美德,生气才是美德。”他的语速愈发轻快,从薄而淡色的唇间倾倒而出,“但是我现在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因为你……要把我和班长分开。”
“不可以的。”他的认知十分清楚,“班长是我来景高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的同桌、我的……主人。”
“你也配叫她主人?!”
裴初原恨不得掐死他。
嫉妒早已让他扭曲发狂:“不过在她身边待了几天而已!论时长,你比不过她的发小宋恩丞,甚至比不过我,我好歹暗恋了她一年多!论利好呢?你觉得自己能给她带来什么?!”
郑揽玉争论道:“妈妈说过,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就可以了,不谈利好。既然班长和我交朋友,肯定是……”
“是看你可怜好吗?”
他的神情在怜悯与嘲弄之间:“呵呵,小洋佬……初来乍到,光是维护人际关系都用尽了力气和手段吧?你哪里来的信心,觉得李双睫把你当朋友?凭你惹的那些麻烦?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那天你被纪律部抓包了,她也不会和我肩并肩国旗下讲话。”
“这么看来,我倒恩将仇报了……”
“什么恩将仇报?”李双睫问。
两人回头,正好和她对上视线。
“看什么看?”她是对郑揽玉说的,“你人哪儿去了?快散会了,班上都开始清点人数了,你给我添如乱是吧?”手略使力捏在他肩上,像拎着溜出窝的小狗,“走,跟我回去!”
“班长……”郑揽玉不自然地嗫嚅。
她一出现,他就有好多的委屈想说。
但是不可以的,李双睫没有义务替他解决一切问题,那也不是郑揽玉想要的。他希望和主人保持纯粹美好的友情。他又想起裴初原的话,说主人和他交往是因为可怜,不,才不是呢!
“怎么?”李双睫发觉他情绪低落。
郑揽玉摇头:“没什么,就是……”
裴初原以温和儒雅的笑容接上话:“就是一起聊会儿天。我觉得郑同学品学兼优,人际交往能力不错,适合加入学生会,想问他有没有意愿。”
李双睫多打量了郑揽玉几眼,心说算了吧,郑贵人愚蠢但实在美丽,入了学生会也是给人当枪使的货色。而且,郑揽玉可是她最勇猛的部下,裴初原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将军抽车?
“就不劳您费心了。”她扯扯嘴角,“有空招兵买马,还不如赶紧备战月考,我可不想你到时输得太难看。”
“我们走。”朝郑揽玉抬下巴。
郑揽玉眼巴巴地跟在主人身后。
“裴初原是找你麻烦了?”她问。
郑揽玉意外:“你……都听到了?”
“我就听到恩将仇报那一段。”李双睫蹙眉,“你少听这个人放屁,他就是想挑拨我们主狗之间的关系。”
但说实话,她对裴初原的动机也琢磨不透,“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因为他暗恋你。
郑揽玉把话咽了下去。
各种复杂的原因和感情,让他没有对李双睫坦白。不过主人可真够敏锐,仅凭几句就看出裴初原的为人。她的眼就是一把尺。郑揽玉用崇拜的眼神恭维着她,直到李双睫也忍受不住。
轻轻的一巴掌。
“不许那样看我。”
郑揽玉悄悄红了脸,又问,“主人,你和会长的赌约,胜算有多少啊?”
“那不是你一只小鸡毛应该操心的事。”李双睫耐心地道,“我既然敢赌,就有自信能胜他半子,还是说,你对你主人的实力就那么不信任?”
“我信任的。”郑揽玉只是想。
如果他能帮上主人的忙就好了。
运动会的第二日完全是关于金银铜的角逐,也是李双睫发力的主场。只见场上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前线记者第一时间告捷:李双睫一百米夺得首金,其次是两百米、四百米。
八百米终点线处。
“两分三十一秒。”
李双睫扶着劲瘦的腰喘息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应援声。
“宋恩丞!宋恩丞!加油啊!!”
李双睫展眉,顺着声浪看过去。
一阵风穿梭过她的发梢,轻盈越上枝桠,再送到不远处的男生八百米终点线处。宋恩丞竭尽全力奔跑着,摆动的双臂,求索凉爽的秋风,同时也送去她无声的应援,他知道她在看他。
她在看他,她说过会一直注视着他的,他会把她的那一份也跑下去,他会跑得更快、更好,因为承接另一个人的希冀。迫近终点线时,他再一次看向前方那道稚嫩而明亮的身影。
那是。
小时候的李双睫。
永远的,每当他累到迈不动步子时,她就出现,永远领先他一小段距离。
而当宋恩丞越过终点线。
那道身影和另一道重叠。
是现在的李双睫,就那么环着臂静静盯着他。在人群中,如果不发出声音就没有人注意到,即便是那样光芒万丈的角色。宋恩丞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再揉揉眼,只看到她的背影。
下午颁奖仪式。颁奖台上。
李双睫当然是最高的那位。
第二名也是女生。宋恩丞参加的项目其实不多,但名次高,所以总积分也不错,排到第三。站在颁奖台上,他悄悄问李双睫:“我跑八百米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终点线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