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打车回家,顺路的就一块儿走,李双睫拿着周丽的卡在前台结账。
郑揽玉乖乖跟在她身后:
“主人,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李双睫下意识拒绝,这时候宋恩丞会来接她的。但她才想起来,自从比赛结束之后,她就没有和宋恩丞说话了。也不是闹别扭,李双睫回想起她身为裁判吹哨时的场景。
宋恩丞撞开郑揽玉的肩膀。
那是一柄漆黑的利剑,当他蛰伏得够久,就没有人忘记他是如何锋芒毕露。宋恩丞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什么叫做真正的隐藏实力。他是未来的国手,李希看中的人,和这些打打闹闹的高中生不是一回事,校服拘束了他的天赋,把他困在她身边,但现在,他不愿意再被喜欢的人看轻了去。
三步上篮,球在身下绕了两圈,可怖的弹跳力是他的引擎,定格的瞬间。
夺冠者的剪影。
惊呼声压倒性袭来。
铁哨从她嘴上脱落。
李双睫太惊讶了,那是李希最经典的一次花式,如今重现在宋恩丞身上。
他以示威的方式结束了赛程,然后,平静望向她。越过无数鲜花和掌声。
宋恩丞的目光却透出无法的歉疚。
对不起。
他的口型是这个。
毁了你的冠军梦。
不,没必要道歉,李双睫的眉越蹙越深。她最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出现,比赛是比赛,本来就不应该夹带私人感情,她不希望宋恩丞放一丁点水,他不明白是不是?他为什么不懂她?
这时候她最不理解宋恩丞了,之前也是,明明让他为自己的前途做打算,却不忍于他的优柔寡断。有什么能比前途更重要呢?如果是李双睫,绝对做不出为了友情或爱情就放弃前程的蠢事。她不知道裴初原就是这样的蠢人,后来她也会大肆耻笑他的愚蠢。
真的很蠢。
总是听说过这种事,高中的情侣彼此许下誓言,一起上某所大学,不然就复读一年,或者你要出国,我就当你的陪读。承诺当然轻而易举,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最深能到什么地步呢?
把爱人当成爱人,又把自己的未来当成什么?以后想起,会不会后悔当时做下的决定?归咎给所谓年少无知?
年少和无知,两个概念。
找借口的人才相互混淆。
良好的教育,饱满的劝告……一切的一切,所有已经过桥的人都在想办法帮助你去规避。这也就是当代人无需踩那么多雷就能成功抵岸的原因,为什么还是有人不听劝呢?
李双睫的观念十分简单,要么清醒,要么永远不清醒———闭着眼不让自己清醒。她叫不醒这种装睡的人,并且不想白费力气。眼下宋恩丞仍然执着,于是,她想给这段关系降降温。
瞥了眼手机,忽略掉他的来信,她对郑揽玉说:“不要用送这个字眼。”
但。“你喝了酒,我也不放心,我送你回家吧。”她习惯照顾别人一些。
“嗯?可是你才说了送这个字眼。”
“因为你路都走不直,你这笨狗!”
两人踩着落叶,走在夜街上。
郑揽玉喜欢她在身边的时候。
“主人。”
“嗯?”
“主人主人。”
“怎么了?”
“主人主人主人!”
李双睫忍无可忍,遂踹了他一脚:“贱狗!我让你说话说话说话!!”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啊?”
“有点!”李双睫不想撒谎。
郑揽玉情绪低落下去:“抱歉……我没有帮咱们班拿到冠军。”不过毕竟是阳光的小金毛,很快就给自己打了鸡血,“但是主人你放心,我会好好做训练,等明年一定会拿到金牌!”
“明年宋恩丞就不在学校了,我们班打十六班就很容易了,洒洒水的事。”
“宋恩丞不在学校了?”他问。
“对,他有他自己的训练计划。”
“啊!好羡慕啊!”郑揽玉听得两眼放光,“我也想像他一样厉害呢!”
“怎么?”李双睫揶揄地笑了一下,“你很崇拜他啊,我还以为,某人会因为今天他打爆了你而嫉妒他呢~”
“才不会!我不是那种人!”小狗的底色就是赤忱,“我不会因为他是更好的人而嫉妒他,如果说嫉妒……”
他偏过头去,接着酒劲说了真心话,“嫉妒他住在你家里,还是有点。”
“嗯。”李双睫没觉得有什么。
“还有,也嫉妒裴初原,明明他和你产生交集的时间要比我的短吧,结果你跟他一起翘课,都不跟我一起。”
哀哀怨怨,他总不自觉流露出娇憨,“明明我的成绩比他好很多吧!”
“话说,这和成绩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有这个能拿来比较了。”
李双睫真喜欢他,美丽使他更敏感,偶尔流露出自卑,偶尔又很勇敢。他还有灿金色的毛发,碧绿的狗狗眼,像划破黑夜的一只火柴,金黄的外焰里包裹着幽绿的芯。突然很想见见培养他的人,是谁把小火柴养的这样好?他几乎没有一点点非正的本质。
正这样想着,身侧传来一阵鸣笛声。
“Jasper,who is she ?”
温和、有穿透力的女声。
车窗降下来,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不是完全的陌生人,那双眼睛使得李双睫一下子就认出来她是谁。
郑揽玉简直像是她的翻版。
“妈咪!”郑揽玉惊喜地扒着车窗,“你回来了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是的,刚落地。”安缇娜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正巧路过这儿呢,噢,你身上的味道可不好闻,喝酒啦?”